经验世界无力拯救自身——细读《纯粹理性批判》(十五)概念分析论:
第16小节,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
“统觉”即先验自我意识、纯粹统觉、本源的统觉,是比经验性的自我意识更高的先验自我意识。
“我思”这个表象是一个“自发性行动”。“我思”伴随着所有其它的表象,却“绝不能被任何其它表象所伴随”,因为它最高,它居高临下地包容一切,广被一切,但它本身是不能由别的表象来描述和抓住的。“我思”不仅仅是一个表象,而且是一种活动,若不是“能动的我思”把直观表象统摄起来,它们就不会全都归于“表象的我思”之下;作为“表象的我思”底下的各种表象,必须受到“能动的我思”的集合或聚集,否则的话它们就会逃出“表象的我思”范围之外。因此,诸表象不是被“装到”这个“我思”的框架或容器里面来的,而是由“我思”本身的能动的综合统一活动而聚集起来的,而“我思”如果离开了这种综合活动的意识,它就什么也不是,也根本不可能理解。
“我的一切表象都是我的表象”,因而都是伴随有“我思”的表象,因为“我思”是“我的一切表象”在逻辑上必须设定的一个逻辑前提。上述命题不是同义反复,我要能够说出来,是要以我能够进行综合的可能性为前提的,而不是仅凭形式逻辑的不矛盾律就能够确定。我是一个能动的主体,我一旦说出任何一句话把两个词联结起来,就已经体现了我的主体能动性。
“在一个确定的直观中被给予的杂多表象,若不是全都属于一个自我意识,他们就不会全都是我的表象。”所有现象知识都来自于我,我最重要,最真切,没有我这个世界就不存在,因为没有我,这个认识就不成立,这个世界对我无意义。
自我意识具有无一例外的同一性,自我最确定,包含一切认识而且本身是恒定的。人们往往认为人的思想、情感变动不居,客观世界似乎更具有确定性,一个苹果确确实实放在桌子上,我的情绪却可能是高兴的、沮丧的、平静的。但康德说外在的世界才是变动不居的,最稳定的恰恰是自我意识,这是从认识论的角度,认识是从我出发的;如果从本体论的角度,苹果和我都不可认识,因此更不存在说哪个恒定哪个不恒定。
人究竟有没有主体同一性?从经验的角度永远确定不了,但是从先验的角度可以确定(我们也可以说任何命题从经验的角度都无法确证,因为经验本身意味着偶然性、或然性,唯独得不到必然性)。这种同一性的根据就在于,我们在认识一个对象的时候,无论年龄大小,总有一种能动性,总是用同一个综合统一去把握形形色色的对象世界信息。说三岁的我和五十岁的我有一种同一性,是因为这种能动性是一贯的。
经验派的哲学家、唯物主义、我们日常的常识都认为因果性、实体性这些是客观事物固有的一种联结关系、一种必然规律,外在于我们,人的认识仅仅是把这种规律反映到头脑里,或者是从感性材料里抽象出来的,即人们常说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康德的看法相反,他认为这种联结根本就没在对象里面,是我们把对象的种种感性的表象联结起来,加在这些感性表象身上,使它们构成了对象。对象之所以是对象,不是因为它外在于我们立在那里,我们从里面抽出了联结,而是因为我们把它们联结起来了,它们才结合为对象,对象才成其为对象。
“知性本身无非是先天地联结并把给予表象的杂多纳入统觉的统一性之下来的能力,这一原理乃是整个人类知识中的至上原理。”
“统觉的必然统一⋯⋯表明直观中给予的杂多的一个综合是必然的,没有这种综合,自我意识的那种无一例外的同一性是不可设想的⋯⋯就一个直观中被给予我的诸表象的杂多而言,我意识到同一的自己,因为我把这些表象全都称作我的表象,它们构成一个直观。但这等于说,我意识到这些表象的一个先天必然的综合,它叫作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一切被给予我的表象都必须从属于它,但也必须由一个综合来纳入它之下。”
我之所以是我,是因为我永远是一种综合能力。不是说我没有能力之前就是我,就有一个我,这不可能。没有综合能力的我就不是我。对应于现象、杂多、时空的流逝,我才意识到我就是我。我所以是我,因为我面对杂多,并且通过杂多来证明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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