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46｜即将消失的农村记忆-乡愁
逃离篇
1
小星星的家住在半山腰上，屋前是山，屋后还是山。
小星星站在家门口，可以望见远处一望无际的山峰，那是一座座高高的和白云连在一起的山峰。
远远望去，山上有一条通向山顶的羊肠小道，就像搭起一座天梯直到天厅。
山高得望不到顶，立地顶天。
小星星总是望着那高高的，神秘的凤凰山问：“妈妈，山后面是什么？”
妈妈也总是回答：“小星星，我也不知道。你长大了，你登上山顶看看就知道了。
有一天，小星星终于站在山顶上。她极目远眺，很快就失望极了。湛蓝的天空碧水如洗，远处除了山还是山，连绵起伏的群山一圈又一圈，它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一望无际，永无止尽。
山连着山，就像层层牢笼。她就像被大山镇住的一样，永远都飞不出那群山。小星星不想当那井底之蛙，她想逃离那群山，到外面去看看。
2
那一年，小星星上小学六年级，她们翻过几座山，淌过几条河，去镇上读书。那只是一些低矮的平房，两层楼房，最高有就三层楼房，几十户人家形成的一个镇。
但是在小星星这些乡下孩子眼里，镇上的人就是他们最羡慕的对象，班里镇上的同学总是光彩夺目，闪着无穷的光茫，写着“镇上的孩子。”
乡下的孩子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那些镇上的孩子，他们的穿着，他们说话的语气都是他们的模仿对象。
有一次，小星星与一个镇上的男孩坐同桌。他们共用一张课桌，也共用一张条凳。有一天，条凳断了一只脚。镇上的男孩指着小星星，强硬地说。
“小星星，是你把凳子摔坏的，你要赔起。”小星星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个周末，小星星就抬着那条断腿的条凳，淌过几条河，翻过几座山。她把它扛回家去，找村里二叔把它修好。她再翻过几座山，淌过几条河，把修好的凳子扛回教室。
3
有一天，镇上的同学请小星星去她家做客。小星星就像参观大观园似地参观她们家那两层小洋楼。饭后，她们一家围着茶几看电视，吃苹果。她们麻利地削下苹果皮，然后吃起苹果来。同学把苹果与刀子递给小星星，让她自己削菜果吃。
小星星像他们那样拿起小刀削苹果皮，她非常笨拙的削着皮，苹果滚在地上了。她尴尬的捡起来。
同学妈妈非常惊奇的问“你不会削苹果皮吗？”
那一瞬间，小星星的脸红透了，自卑极了。
她看到了她与镇上孩子的差距。小星星涨红了脸，什么也没说。她只暗暗发誓：
“我一定认真读书，将来离开乡村，去城市工作和生活。”
4
那一天，小星星终于以镇上最好的成绩，离开那个大山深处的小镇，去省城读书。
离开那天，小星星的心里只有欣喜与激动，没有一点留恋。多年以后，妈妈都在说。小星星离开后，邻居问她。
“你们小星星一个人去那么远，她哭了吗？”
“没有。她走时笑着对我说了一声‘妈，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吗？她这么小一个人去省城，她不害怕吗？”
“不会。她可高兴，就像跳着舞唱着歌蹦蹦跳跳地走了。”
小星星就这样跳着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乡村，一个人去省城读书。她终于逃离了那除了山还是山的小山村。
她是多么轻松，多么兴奋，她终于逃离了那小山村，还有那小山村里的家。她跳着，蹦着走进城市，开始了幸福的城市生活。
乡愁
1
小星星上初中的时候，她们的语文老师是个学校的传奇人物。
她是小星星所在中学的校友，他家庭贫寒，但他勤奋读书。据说，夏天夜晚他读书时，闷热，蚊子又多，他就提一大桶水，泡在水里坚持读书。后来他以优秀的成绩考入了县城的师范中学，他仍是刻苦用功，是个非常优秀的师范生。
师范毕业后，他回到母校教书，他的第一批学生就是小星星所在班。第一天，上语文课时，传说的他出现了。他因为长年帮助母亲做农活，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表情严肃。
他来到教室，什么也没说，只是写下这篇诗。
乡愁
（余光中）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2
同学们看得出他很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认真而专注地写着这首诗，他写完后，面对学生开始朗诵。
他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神色沉重地朗诵着这首诗。他不看任何同学的脸，他的眼睛注视着远方，那里仿佛隐藏着无穷的忧愁与悲伤。
他一遍又一遍地有感情地朗诵着。乡下的孩子接触书籍很少，除了课本连报纸都看不到一张，更别说诗集。他们全然不理解这首诗，轻声骂着老师是“疯子”，“孔乙己”。
小星星也不懂这首诗，但她记住了老师那沉重的神色，还有那无穷的忧愁与悲伤。老师也同时开启了她对文学的爱好，成了她文学启蒙老师。
这首诗也刻在小星星的骨子里。当年，她带着欣喜逃离了那小山村。汽车带着她来到省城，当她睁眼往外看时，再也没有看到山，一望无际的平原延伸着，延伸着，永无尽头。
3
那年秋天，天高气爽，能见度很高。小星星与同学去学校铁路边玩，一望无际的城市边沿，她隐约看到了山。她们像空中楼阁般若隐若现，那一瞬间，小星星的小心脏激动地跳跃着，她望着那山，泪流满面。
小星星写下了她第一首稚嫩的诗：
山
那是山吗
不是
它只是空中楼阁
低下头
揉揉眼睛
那分明是山
只是
再也不见故乡的山
那一刻，小星星明白了有种东西叫做“乡愁”。
4
小星星，一个乡下女孩进城了，她在这个城市里欢笑、哭泣、奋斗，也如同所有年轻人一样工作、买房、成家、生子。
梦中，她总是忆起儿时的山村，儿时的伙伴，儿时的事儿。城里的事儿从不出现在她的梦中。那些童年的事儿越来越多，挥之不去。
童年是每个人的无穷宝藏，也是每个人最真最纯的美好回忆。
原来这就是乡愁。
后记篇
《乡间的小星星》的连载暂时告一段落，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
这是一部为了情怀，为了我们那一代人，为了孩子而写的杂文。童年那奔腾的情感如波涛浪涌，曾经淹没了我，而文字中我努力做到白描手法，只叙事，没抒情，回过头看时发现犹如一杯白开水，总有不妥之处。而文字稚嫩，语句不畅，错字连篇，多谢包容和提点。
预告，明天开始，我将连载我曾写过的另两篇小说《加德满都私奔记》和《自贡盐枭》，每敬请期待。
《加德满德私奔记》故事梗概：
这是一个没有故事的故事，情节简单而老套。雪如与云峰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丈夫体贴而温暖，妻子温良而贤淑，女儿乖巧而可爱。雪如在得知云峰与女儿的钢琴老师有外遇后，如晴天霹雳，怎么也不能释怀。
内心叛逆的她开始向丈夫实行报复，她有预谋地邀请青梅竹马的白杨一起去旅行。她与他，曾有一段纯美的青梅竹马，即将开始一段凄艳的中年不伦之恋，最后何去何从呢？在那“佛比人多，庙比房屋多”的微笑国度--尼泊尔，单纯而善良的她一步步变为腹黑女，玩弄于两个男人如股掌之间，但却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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