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麟阁牵着文字在月光下放牧码字成文

众生相丨我的同学是县长

2018-04-20  本文已影响595人  甄玺

01.

我和俞威是高中同班、大学同校,还都学的中文。毕业后一同回到县里,又同时被分配到县委办做文字秘书。可干了一段时间后,天天没日没夜的写材料,而且写出来的东西领导总说调子拔的不够高,我于是向领导提出,”让我去教学吧!”当时领导觉着可惜,反复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没什么,教书挺适合我的。”

我因此去了县一高当了一名教师。学校征求我的意见,我说还是喜欢数学。毕竟高二时,曾拿过全市奥数第一,当时在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当初文理分科,完全是因为将来从政才选了文科,而且在中文与政法之间好一阵纠结,最终还是骨子里的那点文艺略占上风,在填报志愿时不自觉的把中文放在了前面。

因此教学,对我来说轻松自如,毕竟高中学的扎实,又和先前的老师们做起了同事,他们虽为我没有“学而优则仕”惋惜,但凭着当初所学,与老师们相处的还不错。可怪就怪我太性情,居然和高二的女生谈起了对象,还被教务处长抓了个现行,弄得满城风雨,因此受了处分。没法子,为了爱,我辞了工作,干脆和这位女生结了婚。

可毕竟还要生活,我就托人去了县文化馆谋了个差事。媳妇儿宋琪则到一家商城做导购,没多久又生了儿子,小日子不富裕,也有滋有味,特别这位女生,总觉着我是为她做出了牺牲,所以生活上对我百般照顾,体体贴贴。我又是动辄聊发少年狂的那种,有事没事爱喝两盅,可酒量又不行,还不识人劝,经常喝大了被人半夜背回去。媳妇儿宋琪又是端茶又是送水,伺候的那叫舒坦。

02.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满腔热血要为官,誓愿救万民于水火,最直接的官职就是县长。那时认为这个官不大不小,可后来一帆浮沉,到头来穷途末路连县衙的门也没进,于是就自慰说”达则兼善天下, 穷则独善其身”,干脆自取其乐。

我离开机关后,俞威先是给县里主要领导做专职秘书,接着去乡里任职锻炼,做了两年副镇长,接着是镇长,书记。这时候他的老上级调到市里任常务副市长,他也很快被提拔,不久便当上了主管文教的副县长。虽然说起来也挺自豪,但我打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因此一开始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有个同学是县长,或者说我和县长是同学。

一次县领导到单位调研,我刚好在门口,就顺势把门打开,让领导们的车进来。当天,俞威在台上讲,我在台下听,并没人知道我和这位县长是同学。可会议结束,领导陪餐,点名让我参加,平日里这种场合哪有我的份儿!后来才知道,那天,俞威一走进会议室就给我们馆长刘丰田说,“你咋让俺同学看大门,他可是人才呀!”晚上的饭局也是俞威专门提出让我作陪,其实他就是想和我说说话。

俞威的爱人刘风梅,我们三人是大学同学,我俩还是曾经的同事,因此我们一直都在学校院里住着。虽说俞威在公务员小区也有房子,但为了照顾风梅,他们还住在学校,只是俞威不常回来,虽说在一个院住着,却也很少见面。我又多少有些心理障碍,原来在一起挺说的开,现在总觉着有距离,我因此即是打他家门口路过,没事儿没非的也不去串门,顶多见了他爱人风梅象征性的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03.

就是因为那次特殊接见,从此单位的人就都知道了我和县长有这层关系。于是我很快被认命为副馆长,年里节里馆长刘丰田少不了拉上我到同学家里坐坐。有时文化馆搞些活动,批点经费,少不了我出头去跑跑,我也挺乐意,早里晚里少不了安排个饭局,也好趁势端杯抿两口,落得个酒足饭饱打着嗝剔着牙歪歪扭扭哼着小曲回去,再让家里那位女生伺候着,好生自在。

可有一天,馆长召见。我刚落座,馆长刘丰田就开了尊口,说是他姑娘今年大学毕业,想回县职高教书。笔试成绩已过,按1:3的比例进入了面试。想让我给县长同学打声招呼。说完,刘丰田顺势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我有点为难可又不好推辞,就说东西先留下,办成事再说。

我硬着头皮接下差事,觉着这事在家不好说,于是我径直去了县政府办公大楼。到了楼上,秘书小刘说余县在开会。我看时间也等不及就回家了。到了晚上,馆长刘丰田打电话约我喝两盅,说他姑娘的事儿成了,正式被录用。馆长电话里还说余县长是主要评委,最后也是他拍的板。一个名额六个人,他姑娘拿了总分第一。最后馆长感慨,现在还是有熟人好办事呀!

我自知没帮上忙,只好推辞了他的美意。可事隔两天,趁我不在家时馆长刘丰田把那个信封交代给了我媳妇儿,这位女生自然不知内情就接下来了。我回去后大致给她解释,又把信封交给了馆长,还告诉他,“俺同学不是那种人,他是公事公办,这个给他他也不会要。”

馆长自是一番感激,但乖都乖我,话没说到份儿上,干脆就说压根没见到人不就完了,可这样一说既失面子,又不能满足虚荣,那以后还让我咋在场面上混呢!所以没过几日,馆长爱人在我家媳妇儿工作的商城一次买了三套名牌女装,她们母女一人一套外,还有我媳妇儿宋琪一套。我的漂亮媳妇儿那个得意的,一连几天让我美个够,弄得我还真有点躲着不敢回家,省得第二天上班扶墙走。

众生相丨我的同学是县长

04.

可这事儿还没完,过了没几日和我隔壁办公的杨副馆长就约我晚上坐坐。去了也是开门见山,她儿子当兵回来没地方安排,想回文化馆,但得有上面领导表态。我明白了意思,又是话到嘴边咽下去了,半醉半醒的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办,只答应给问问。

无奈,杨副馆长盯得紧。在一个单位当差,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三番五次的邀我喝俩盅,单位里都知道我没别的兴致,就爱喝两口。杨副馆长又与杨排风系出同门,能喝能猜(喝酒划拳),我好几次都喝得落荒而逃。可这酒喝次数多了,人情也不能总欠着,于是我又硬着头皮上了。

上了县政府办公楼人家才告诉我,”余县不在这个办公室,扶正了。”哎呀,我的娘耶,这下子心里落差可就更大了!回家时,刚好遇见俞威的爱人,我紧两步跟上去和她搭讪,“风梅,余县升了职你咋不言一声?”

“有啥好说的,都是工作。中午捞面条,不还是我一个。”

“也是,他以后更忙了。晚上回来不?有空坐坐,祝贺他两杯。”

“我哪知道,有事你到单位找他,打电话也行。”

“嗯,那好吧。”

等回到家,我觉着还是吃饭的时间打电话比较合适,一不影响领导开会,二不影响领导午休。于是我赶紧拨通了老同学的电话。俞威刚好让我猜中,正陪外来的客商吃饭。我简单说明意思,他说这事儿得找新上任的上官县长,她现在分管文教。我只好说,”那你忙吧”,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单位,我把实情给杨副馆长说了。可杨副馆长坚持认为,这事儿更好办了,你同学现在是正县长,那副县长不得听他的。临走,杨副馆长又给我放那儿两瓶酱香的。

回到家茶不思饭不香的,媳妇儿宋琪问我,为啥犯愁?我大致说了。”这事儿好办,交给我吧!”哎,我还真傻眼了,这事儿她也敢应承。谁知没过几天,杨副馆长喜笑颜开的找我,说是事儿成了。这次她居然给我弄了一整箱的酱香,放那儿就咯咯笑着走了。

我赶紧去到商城,把媳妇儿宋琪喊下来问个究竟。这女生一脸的不在乎,“咳,多大个事儿,以后女同志的事儿交给我就完了!”说完,她说正忙着就走了。马路边上人杂,细节上我也没顾上多问。返程的路上我把俞威她爱人、上官副县长、女副馆长、外加在商场名牌女装专柜工作的媳妇儿,几个女人联想到一起,我大致也就明白了!

打那以后,我就名声在外了,好像在本县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我也自得其乐享受着这样的好名声,此时,心里的落差似乎也小了。

05.

就这样一晃几年过去了,俞威调到市里,居家搬迁。见门口停着辆大车,来来回回有人不停的搬东西,我想去送送行,可没见不到俞威。他爱人风梅也是忙里忙外的拾掇东西,见插不上手我只好走了。

后来,俞威做了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书记,一直当上了副市长。我偶尔去市里找他,就得先通过秘书小刘通禀一声,不过这时的小刘也不再叫“刘秘书”了,而该叫“刘秘书长”了。在此期间,间或也有人托我,不过他们也知道小事儿搁不当,大事儿我俩的交清也不见得够。当然,喝个酒的总还是有,而且都知道我的档次也跟着上来了,必须喝酱香的。其实我也知道多半是假的,但还得喝。

突然的一天,大学时的一位老师,出于师尊不好开口,想让我约俞威见个面。我自知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直接问他有什么事儿,他说他的一个亲戚我们市里,想借这个关系弄个正科。论说这也不算个事儿,于是我就又应承下来了。

我先是和刘秘书长联络,刘秘书长甚是热情,可就是领导始终没有时间。大概过了两三周,突然在“头条”上看到,俞威先前的那位领导在副省长位置上被“双规”。接下来一连几天我联系刘秘书长,却一直是关机。很快,全市就有了一个家喻户晓而且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消息。

我想这时候,得去俞威家里看看。等我赶到,门上贴着封条,红色的印章像是见到了风梅一双哭红了的大眼。我回来告诉家里那位早已不再是女生、再也装扮不出情窦初开时的风情、却还有几分韵味的漂亮媳妇儿宋琪,她居然也哭了!

06.

就这样,大概两个星期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是让我赶紧回家。等我赶到家,却见一男一女两个检察官站在那儿。见我回来,女检察官迎面对我说:“你爱人涉嫌一起重大案件,需要配合调查,因为你家有孩子,特通知家属到场。”

这时,媳妇儿宋琪从里屋出来,低着头,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打我身边过去,然后就随他们走了。这回她竟没有哭。

我没有去上班,把一个人关在家里。为了不影响孩子上学,偶尔岳父母也过来帮忙。平日里从没操心过家务,一时的确有些焦头烂额。尤其怕安静,每到夜深人静,脑子里就不停的过电影——那天我把几个女人联系到一起,难道是错觉?一向娇惯随性的媳妇儿怎么会扯上他?不对,俞威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他也会变?乱了,全乱了。

接下来的满城风雨又不得不让我窒息,都说媳妇儿宋琪除了和俞威通奸,还插手工程。而俞案首先是牵涉到他的老上级,突破口反而偏偏就是我那媳妇儿宋琪。街谈巷议里更是传的绘声绘色,说是俞威当天是和宋琪二人开房时被带走的。

我不敢出门,更不敢到单位里去。没日没夜的躲到家里喝酒。本来我一个人是从来不喝酒的,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管他是酱香是清香,统统喝的烂醉。借着酒力,迷迷糊糊的幻觉中,我甚至看到《蜗居》中的宋思明在拼命撕扯着海藻的内衣,然后把她压在身子底下,然后海藻不停的尖叫,再然后海藻就变成了宋琪……恍惚中我把酒瓶摔了一地,我去点烟,接着就是一缕大火滚滚而来。

07.

待我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县医院里。身边除了护士,还有六十多岁的母亲。她告诉我,我的岳父母把孩子领去照顾。母亲见我好一些,就在旁边劝我,”多想小宋的好,这些年里里外外不都她帮衬着,你弟的工作和你妹妹上学不都是她给张罗着弄的。”

母亲的话我似懂非懂的,只是说,”你回吧,我这么大人了,还让你操心,你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说到这时我有点想流泪,但还是忍住下了病床,去办完出院手续,又找人把老母亲送回老家。

这时候,单位一半是因为人事调整,一半是要肃清俞威的流毒,我被停了职,保留副科待遇(文物大县文化馆正科级),但要长期病退,也算是离职反省。我托人把办公室的东西整理后,新任的副馆长搬了进去,我从此也就闲在家里。

与其说是闲,倒不如说是孤寂。我把孩子安置到寄宿学校里,除了喝酒,再想不到有什么兴致。时而清醒的时候,我会想到风梅。

众生相丨我的同学是县长

那时,我、俞威,还有风梅,我们三个都在中文系。一个系三个班,我和风梅同班。俞威和我算是老同学,又是系里的团支书,所以我们三个常常在一起。风梅喜欢文学,我多少有点小文艺,我俩常结伴到图书馆里。

那时,我和俞威搭伙就餐。就是每月学校发的饭票菜票都放在一起,我来保管。他那时参与学校活动多,有时下午又爱去打球,我相对安静多了,所以生活上比较照时照点。到了开饭的时间,我先上男生宿舍把我和俞威的四个大铁碗拿下来,再到路口等风梅,见风梅从女生宿舍出来,我俩便到食堂把饭打好。等俞威珊珊来迟,自然是一阵狼吞虎咽。风梅总是在一旁劝他“慢点吃,慢点,没人给你抢。”俞威自是几分得意。

就这样,我们持续了大概两年多的时间。因为到了大三,都开始忙了。不过,那时包分配,不用去想着工作上的事儿,考研也是工作以后再考虑,所以自然可以安下心学好专业。入学前两年放松一下,大三就得有计划的学习了。

我和风梅都喜欢文学,只是她更喜欢外国文学,她常和我交流《红与黑》中的于连、《巴黎圣母院》中的卡西莫多,我则喜欢《平凡的世界》中的少平,当然文风上我偏爱鲁迅。有时我也喜欢《边城》中的小翠,风梅说,她也喜欢小翠儿,她也想做个小女人,渴望着二老这样的男孩心里想着她的好。

当然,我俩有时也会因为小说中某个人物发生争执,可我俩总是又很唯美,总是试想着人可以平凡,但都该有好的命运;可以为命运抗争,但不可以不择手段。风梅有时会问我,“人活着咋能没良知,是什么会让一个人失去做人的底线?”我知道她这样问,并不需要我回答,其实我也说不好,就又把问题给她,“利益?权欲?酒色?”

我觉着都是又都不是。她也不回答,只是沉默,偶尔会说,“马上毕业,走向社会,有点害怕。”

其实,风梅家里条件相比那个年代,还是比较优越。她父亲是技术干部,母亲是高校教师。只是家中多了一个弟弟后,父母的偏爱,让她多少有些叛逆。所以在学校,她很少和不熟悉的人接触,尤其是男生,大不了路遇了迎面莞尔一笑就过去,但她恬静的笑却总会留在不少男生的记忆里,只是她与生俱来的眉宇又不得不让你和她保持着一种距离。

当初入学,我第一次见她时,但见她齐耳的秀发,文静的笑容里却藏着一双深邃而又明丽的眼睛。就在与她目光相触的刹那,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我有些碰碰心跳,所以很长的时间里,我都躲着她,可心里又总想着去接近她。终于在图书馆的一次偶遇中,我俩有了共同的话题,从那以后我成了她系里不多的异性知己,她也一样。除了俞威,我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

但后来,我发现她心里总缺乏安全感,慢慢俞威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我也就明白了。大四的时候,她俩真的恋爱了,并在系里公开了恋情。我虽然暗恋过但并不觉着惋惜,因为我怎么能和俞威比,他那么有才华,除了从经常组织的一些活动中看到他的能力,更在学院组织的辩论赛上见识过他技压群雄的魅力。这样的人,风梅能遇上也是值得的。

从那以后,我慢慢的也就和风梅保持着一种距离,但我俩还一块儿去图书馆,一块儿谈论小说中的人物,直到临近毕业,我们三个还专门聚在一起。我也是从那夜才开始学会喝酒的。

我们就在学校食堂买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坐在学校操场的跑道旁,用盛饭时的大铁碗盛着菜,俞威跑到学校小卖部借了三个一次性塑料杯子。风梅是第一次沾酒,全是为我俩助兴,可杯子刚端到嘴边,就被刺鼻的酒精味儿给汆到了,她只是沾了沾嘴就放下了。

我俩倒喝的挺过瘾,一大杯子下肚,话就说开了,俞威说一辈子只对风梅好,我也端起杯子为他俩祝福,还约定要在一个城市工作,还说无论将来生儿生女,谁先有孩子就先把孩子认给对方做干孩儿,也就是要好一辈子。说到激动处,俞威干脆把风梅剩下的酒倒在了自己杯子里,然后一饮而尽。

08.

不觉一个月过去了,经过多方通融,媳妇儿退了赃,涉案金额又不大,也没有被追究。那天,通知家属去接人,经过一番斗争,我强打精神去接她,头发也没染,感觉一夜老了许多。到了拘留所,办完手续,我等她出来。媳妇儿宋琪看起来很平静,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她只弱弱的问了一句,“我还能回家吗?”

我说,“我是你老师,怪我没教好你,都是我的错。回家吧!”我也不知道我的冷幽默能否打破那时的尴尬,甚至佩服我压抑着内心坚决不当众发脾气的勇气。

“你告诉孩子了吗?”她有些急不可耐的问。

“没有,你走后孩子上了寄宿。”

“那我父母呢?”

“都好。”

媳妇儿宋琪像是平复一下,说:“咱俩的事,你咋想?离了吧,是我对不起你。”

“说啥的。这个时候我咋能……还有孩子……我……”

“”是我错了。怎么都成。我没啥说的,只是觉着对不起你。”

“事已至此。回家再说。”

我打开车门,她却没有像先前一样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而是自己开了车门,坐在了后排。我开上车,一路上车速很慢。可刚入市区,媳妇儿宋琪突然说,“停下,我要去洗浴,洗完再回去。”

“去哪里?”

“前面,到了我给你说。”

我在前面开车,速度仍然很慢。十几分钟后,媳妇儿说停下来时,我看见前面是一家酒店,准确的说就是传说中”开房“”的那家酒店。我有些愕然,心想她不会是来这儿吧!

媳妇儿宋琪下了车,我也赶快摇下玻璃,只听她说,”你把车停好,如果1208没有人,就开那间。”我一时想发怒,好像再也忍受不了她这样的戏谑,但还是压了压说,“能不能换一家?”

“你下来吧,就这儿。”

我看她这么坚决,毕竟是小我几岁,又夫妻多年,还有孩子……我这么想着,也不由自主的把车停在划线的位置。我下车赶紧打开后备箱,拿出平时自己备好的毛巾和洗涤用品,提着澡篮去柜台开房,媳妇儿宋琪站在弹簧门外没有进去。

等我订好房,开门出来叫媳妇儿时,她拉低了一下刘海,低着头和我走了进去。我不知她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心想,就是不算我高中教她的两年,夫妻多年我还是多少了解她的脾气,她再怎么变也不至于近乎无耻吧!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电梯门已开,我用房卡打开了1208房间。我闪在一旁没有进去,媳妇儿宋琪犹豫一下,然后走了进去,我迷茫中点了一支烟,吹了一口气,跟着也走进去,随手关上门。待我正准备把房卡插入通电盒里的时候,媳妇儿宋琪,猛地回头一把抱住我,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嘴里还说,“老公,我没有对不起你……”

09.

我惊悚的呆站着,任凭媳妇儿肆意的呜呜大哭。我拧灭了烟头,一直没有说话。等宋琪哭过好一阵子,我赶紧把她抱在床沿,让她坐下来,又给她接了一杯水让她喝下,”有话慢慢说。你说,你说,”其实我早已急不可耐了。

媳妇儿擦了嚓脸,示意让我也坐下,然后偎到我怀里,“你说,我怎么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你那么爱我,疼我,又为我牺牲那么多,我当初爱你,不仅你是老师,你有才华,我的确是崇拜你,你人好心眼好,我爱你这个人,我怎么会不珍惜!”

媳妇儿宋琪几句话,猛然间让我忘掉了多天来的委屈,更让我一时泪眼迷离,思绪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

众生相丨我的同学是县长

那是我到学校教书的第二年,我刚送走了一个毕业班,或许是我运气好,那年高考学生数学成绩考的特别好,甚至出了全市理科状元,数学单科也是全市第一,四个应届毕业班,我教的两个班,学生数学成绩平均分要高出另外两个班一成。学校研究让我继续送毕业班,我说不行,都是我的前辈,只能算我运气好,所以执意跟班,于是接了新来的高一,教两班的数学,兼任培优班的班主任。学校器重,我又性情,所以我信心满满的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去。

新学期刚刚开学,我一边备课,一边安排好培优班的工作。排好座位,选好班干,订好卫生值日表,很快各方面就绪。说起来还真是,越是好学生越是省心,这些学生目标很明确,大家比着学,你追我赶,学习氛围特别好,偶尔有几个学生家长,想换个座位,或是请个客吃个饭的,我都给推辞了,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憎(土话,一根筋)。

让我真正费心的倒是另一个班。因为不是培优班,所以成绩有些参差不齐。一节课下来,少不了把关键的几个步骤反复强调几次,可还是有学生记不住。几次测验有几个学生都没及格。所以晚自习下课,我便把他们叫到我办公室再辅导性的讲一遍。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我的单身宿舍。其中,第一次来参加辅导的就有宋琪,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可她总是说,“甄老师,你讲了我能懂,就是一换题就不会了。”

“同类的题型要多练习。”

“有些题需要添加辅助线,你不说,我咋知道加哪儿,考试的时候又不能问你!”

看着这位活泼大胆又有几分纯真的女孩儿,我也没辙,就只好多给她讲几遍,所以有时会快到熄灯的时候,她才回到宿舍去。就这样,她的数学成绩,我抓的紧就上去,松一点就又下来了。到了高二,她的物理化学成绩也跟不上了,甚至老师讲的她根本听不懂,所以分科时她选了文科,我则当了她们班的班主任。我的培优班班主任不知什么原因,就由年级组长接替了。

可是学了文科的宋琪爱动、脑子灵活却不静不下来死记硬背,英语也跟不上,我又辅导不了,所以她常常来我这里发闹骚,我有时会安慰她几句,有时也批评她几句,她有时会撒个娇似的给我斗几句嘴,可我也没太留意。就这样,慢慢的熟悉,有时下了晚自习,她不来,我会觉着很无聊,有时星期天偶尔在校园里碰见,搭讪时她的热情也会让我多少有些不自在。

而那时的宋琪正值青春期,她骨子里有股儿奔放的血液,她优美的曲线里装着让你想入非非的东西,但是我始终矜持着,我是老师,哪怕是她每次来这里都靠我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她屏息着已经乱了节凑的呼吸,有时她穿着开领很低的衬衣,我也从来不敢斜目而视。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夹在我书页里跳跃者青春的文字,“老师,我是不是爱上你了,我也说不清,就是想你,特别是梦里!”

我自知情况不妙,趁着那天体育课,我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还特意关着门,没有拉窗帘。我想给她讲师生恋影响不好一类的道理,还专门找了一些资料。没想到,她一进屋就躺倒了我的怀里,疯狂的亲吻着我,嘴里还不停的低吟,“老师,我真的很爱你,想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她丰满的胸,热烈的唇,激越的吻,让我一时惊慌中情不能自抑……

可就在这个时候,教务处长通知我开会,正好看到这一幕,老学究那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更容不下作为老师如此伤风败俗,他随即报了警,我因此被送带走,还受了处分,宋琪也被开除了学籍。

10.

媳妇儿宋琪稍微平复了情绪后站起来,去了卫生间,简单洗漱后出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人,活着,咋就这么不容易。”

“不经历一些事儿,还真是不知道。”

“那天,在这个房间,俞威被带走,你知道为啥我会在这里?”

“我哪儿知道,你说?”

“是风梅嫂子求我来的。”

“啥——风梅,她咋会——?”

媳妇儿宋琪抽出一张纸巾,像是擦鼻涕,然后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三人的关系,所以平日里小来小去是背着你,托俞威的人情,办点小事儿,我当然有我的底线。可那天,风梅嫂子哭诉着说,她家俞威变了,听说他在外边有好几个女人,她不想离。”

我插话说,“这个, 我知道,风梅早给我说过,我还劝过她,说俞威不是那种人。”

“但是,风梅嫂子不信,现在多少手里有点权的那个没有。于是,嫂子就和我商量,用另外一个手机号天天给俞威发暧昧信息,开始俞威一直不回,后来他终于回信同意见个面。那天,风梅嫂子就藏在楼下,开好了房让我在那等,她给俞威发短信报了房间号,她想如果俞威哥去了刚好抓个现行。”

“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起初我也不同意,风梅嫂子反复央求,反正你们仨的关系在那放着,他俩有点风吹草动,我的后院也不稳呀!就帮她一回,大不了算是逗老大哥开心,也除了风梅嫂子的心病。可谁知嫂子去开房时,服务员一看是她,就直接把1208房间的钥匙给她了。人家早知道她是俞市长夫人,那间房其实是俞威临时休息的专用房间。

媳妇儿宋琪换了口气,接着说:“那天晚上,风梅嫂子慌里慌张的下楼把房卡给我,她就躲起来。我于是浓妆艳抹的就进了房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俞威那天刚好有会,会议结束他就进来了。一看是我,吓了一跳,他刚问我你咋在这儿,可就在这时候,一下子进来了四五个人。”

说到这,媳妇儿押了口水。我也催促着问她,“咋了?”

“我也是进了看守所,人家审我时才知道,原来俞威的老领导犯事后,俞威也一直被人监视。那天刚好有人见我这样一个丰韵的美女进去,那不就有了问题?”媳妇儿宋琪讲到这时还真有点兴奋,她特意把”丰韵”二字加重了语气。

我有些不解的问,“俞威当时给他们解释一下不就完了!”

“你说的轻巧,他们好像是外地口气,根本不让说话,啪啪拍照,让俞威签上字,就把他带走了。”

“我就不信,咋能不让说话。”我有些不解,更是不服。

“你一个虚职副科,哪里知道大领导都咋玩儿的,那是有人和他争常务副市长的位置,背后给他栽的赃,有人早扬言不信你俞威不吃腥儿,所以他一夜之间才有那么多谣言,风梅嫂子这才心虚。我俩谁也没想着会有这一出戏!当时,他们让我做了笔录,说没事儿就让我走了。可后来又把我传了回去。”

“那你咋不给我透一下风?”

“我咋敢说,再说我哪见过这阵势。好歹你也是个场面上的人,想着能瞒过去,就不让你沾边。都知道你俩的关系,万一把你牵涉进去,咱家不就全完了。反正我也没做亏心事,就想一个人扛过去。”

“后来呢?”

“后来,他们问清了,我除了找俞威托个人情,可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够不上什么原则问题。”

“不是说你插手工程吗?”

“谁说的?”

“你进去以后街面上都这样谣传。”

“我一个卖服装的柜员,插手什么工程,我也想呀!那全是有人为了扳倒俞威专门造的谣,所以才把我又弄进去,这不就有事儿了吗!”

“要不,人家咋会说人言可畏呢!”

“好了,没事儿,咱以后可得多留个心眼。”

媳妇儿宋琪终于可以松口气,我也如释重负,赶紧说,”快点去洗吧,我都有点等不及了。”媳妇儿宋琪这才进了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水流,把我撩拨的乱七八糟,我极速麻利快的脱了衣服,说:”漂亮媳妇儿,我也进去了,咱俩就来个鸳鸯戏水吧!”

很快半年过去,俞威问题并不大,只是涉及老上级,最后也没有进一步追究,被免了现职,待遇也降到了副县级。后来,俞威和风梅回到了老家闲居。我也闲着,一有空儿便带着漂亮媳妇儿宋琪去他们那里,我们又可以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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