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 /第三章 冀东往事/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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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反对和母亲的支持，让梁晓陷于摇摆不定之中，而这一切，于凡当然是蒙在鼓里。
“我下学期就要升本考试了，我们少一点见面吧。”两个人从自习室出来，梁晓说。
“好，你好好准备吧，我支持你。我下周也要去写生了，可能要好一阵子见不到你了……”
初秋，例行是艺术学院写生、考察、采风的时间。说是好一阵子，不过也就两三个周。这段时间，出来进去也就剩了梁晓一人。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于凡的等待，每每从教室里出来，却看不到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那原本充实的饱满的心灵，硬生生地被掏空了一角，失去了屏障和支撑，又好像丢失了什么珍宝一般，但却无从找起、无处找寻，只如古人悲秋，对着那一片空无陡然生起无限愁思。
“不习惯了吧？”
下课后，梁晓站在门口徘徊，脸上挂着淡淡的惆怅。简桦和张蔚从后面赶上她，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笑问她道。
“才没有！我在——等你们。”她迅速地给自己找到一个掩饰的借口。
她把脖子上的丝巾围紧了些，“今年冷得真早……”
两个人诧异地对望一眼，“还二十多度呢吧？”瞬间又心领神会道：
“怪不得叫独守空房，冷宫，冷宫就是这么来的。”
“好冷……”
“以前啊，都是他等你，现在让你空等一下，也好体谅体谅别人的难处。”简桦笑道。
她听到这话，往常早就打闹起来，今天却咬着嘴唇默默地不出声，两人见她难过，便也不再调笑，把话题转移开了。
他总算回来了，他送她自己的画作，南地拍的照片，山林捡拾来的叶子，抄了自己的小诗在上面。
“给你做书签吧。”
叶子黄中带红，想是枝头感秋的先知。梁晓把它夹在平时不用的参考书里，只偶尔翻出来看看。看过几次的时候，窗外的法桐叶子也就都变黄了。
已是深秋，护士小王调戏梁晓道：“好长时间没见你来了，想你了哈！怎么只是你自己？梁驸马呢？”
“没告诉他，我不想他天天照顾我，他都快变成我爸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这个每天吃三次，每次一片，这个两次，每次三片。我先带你去打一针，明天再来打一针巩固下，看看效果，不行再加。”
她走出校医院的门，碰到来接她的于凡。
“你怎么不跟我说啊？自己偷偷跑来。”他半带着埋怨，又满溢着爱怜地说。
“我……长大了，我怕我自己变成一个废物……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了，自己也照顾不好自己……我的脑子自从遇见你，就秀逗了……”她低下头。
“什么嘛，驴唇不对马嘴的！”
世上的事情，总难两全，小男小女的事儿，分寸拿捏尤其困难。于凡的照顾、“周全”、“补偿”却让梁晓产生了“无用”感，他的“优秀”以及“风靡”也让她产生压力，甚至是自信受打击，经常升起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不知道是从那次草坪月夜之后，还是暑假之后，她逐渐开始担心会失去他，却又迷茫，不知道“得到”他后又能怎样，整个人好像变得忧心忡忡、患得患失起来，不再如跟他没有“关系”之前那么轻松。她觉得自己变了，好像换了人，她经常对着镜子发愣，这个躯壳里住的，好像不再是她。而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开始介意其他人的存在了，包括薄荷、以及于凡班上的人等——这种介意使她产生一种惶恐，她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意识地把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了，她的心里似乎起了一种依赖甚至是依附感，好像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患得患失——这却是她的理智所不允许的。
总是无巧不成书，梁晓正胡思乱想，蒋琴恰好从这里经过，撞见他们一起。
“嘿！梁晓——于凡——，可逮着你们了。于凡你这是从晓晓一入校就花心思呀，终于抱得美人归啦！”
“嘿，她骂你呢，美人——龟。”
“少来，人家才不像你！别陷害人家。琴师姐好！”梁晓推开于凡，拉着蒋琴的手说。
“我们老熟人了，他那点小贫嘴我知道。”蒋琴笑道，又诡秘地看看于凡，凑到梁晓耳边低声说道：“晓晓，你眼光不错，运气也不错。不过你可得抓紧点儿，这位哥儿在他们系也是红人儿，可多红颜知己了，大把妞儿盯着呢！你这男朋友可别看丢了！”说完顾自去了。
“你俩说什么呢？”于凡问。
梁晓听了蒋琴的话，就更加发起愣来，只是不理，喃喃自语道：
“我是他的什么呢……我是他唯一的吗……”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我不想做他的红颜知己，我不想做一堆人之中的一个……”
过了一阵子，她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几乎低到地面去的声音说：
“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傻丫头！”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成傻丫头了。”
“我们，分手吧。”
他诧异，但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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