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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天的正午,我呆呆地望向天空,却被太阳灼伤了眼。迈着孱弱的步履,我回到家失声痛哭,口中还嘟囔着什么“眼睛瞎了看不到了”之类的话,一睁眼,就有一颗巨大的黑点遮住了我的眼,一闭眼,双眼就又痒又痛。
屋内堆满了东西,有一个大行李箱,几个小包,一个书包。大抵是年幼时我不懂事理吧,我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也从来不会思考明天,思考昨天,只会考虑如何才能歇下来——如何能解决眼下的问题,让自己暂时歇下来。我的“歇息世界观”伴随了我很久,直至现在,一想到这件事,我仍然可以从中获益。童真也好,道理也好,他们成为了我最宝贵的财富。我徘徊在行李箱旁边,用手触摸着大大小小的包,还有我自己的书包,想要把书包背上,可自己却摔了一个跟头。闭着眼,整个世界都变得悦耳动听了。屋内大人的嘈杂,屋外稀疏响亮的蝉鸣,甚至是风吹过树,水泼进河,火车到访这坐城市,我都一一收入耳中。
他们是一条条单色的丝线,把我交织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但划开这虫茧,却发现外面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那五彩的世界令我心驰神往,直到我扑通一声跳在彩色世界的陆地上,浑身染上颜料,情不自禁地舞蹈,却发现梦醒了。
“到时候了,走吧。”
背上我的书包,眼望地平线,我怀着一种壮阔的胸怀走出了家门,和他们一起。我们一路奔波,先是走路,之后打车,来到火车站,取票,候车,这一切的背后我根本不知道,只知道我们要坐火车。这一切的未来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切皆有可能。“用双脚去丈量大地。”这句话我以前可能根本说不出来,但现在,我用它来修饰那时的我是无比贴切。
徘徊在月台上,我反复问着母亲“什么时候火车才能到”“我们在哪里等火车?”这样幼稚的问题,但正因为这一切无比幼稚,才不会惹人恼火吧。
等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火车疾驰而过,显然我们站错了位置,我一边感受着这股风,一边向着火车头跑去,数着车厢上面的号码,先是9,后是8,然后是7,我停了下来,准备迈上火车。然而,没等我再次伸出那条孱弱的腿,列车员就把我抱上去了。
“他为什么要抱我?我又不是不会走路?他有病吧?”
虽说上车之后已经临近黄昏了,但我丝毫没有倦意,反而是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母亲泡了一碗泡面,是蓝色盒子的,香气四溢。我还是老样子,把泡面盖对折,再对折,撑成一个圆锥样子的碗,用叉子把面条挑出来,放在我自制的碗里,吹一吹,吃下去。在这时候本来应该小孩子气地说点什么博人眼球地话,来展示我的存在感,但毕竟我怒火中烧,也没有照旧。
窗户变朦胧了,一碗面让我们这里弥漫着热气,透过如炊烟般升起的水雾,其背后的任何事务都变得扭曲了。虽然扭曲,但我仍然能看到人们的手机上,大家不约而同地刷视频,确实成为了那个年代最靓丽的风景线。那时多是有趣的,高雅的,自由的,美丽的视频,在海边的,在高山的,隐居避世的,公之于众的,做游戏的,做风景的,甚至光是拿一个玻璃瓶子对着大海倒水,都能让人讴歌生活,感慨那个夏日的美好。
而现在呢?只可叹时过境迁。我想笑就笑,不用谁来说你别笑,也不用别人配音效。我想买就买,不用日复一日地做电商,给我推送垃圾东西。正因为它们愈发没有意义,我便开始厌恶它们,抵制它们,可我偶尔怀念,怀念一切最开始的时候,一切最纯洁的时候。
罢了,夕阳西下,吃完这盒面,把垃圾扔掉,就该准备睡觉了。时间很漫长,少说也得十几个小时,到站都是明天的事了,况且买卧铺,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吗?为何我心中一直纠结睡不睡这个问题呢?难道是不忍心错过现在的任何事?
夜逐渐深了,到了不得不睡觉的时候了,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美丽,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