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直报

直吧

题记：

有些人说着要宽容，有些人又恩将仇报，随着礼仪缺失，道德崩塌，在这个大环境下应当形成怎样的认知规范，立身为人，才是当下最为紧要之事。

我无力也不想去改变这个世界，只想迫切地确立自身观念，以此、不至在时光浊流中迷失自我，半睡不醒，浑浑噩噩，糊涂一生。

正文：

有关以直报直的想法，已于心中存在良久，以往每每行文，多有提及。乃至于如何彻底成为自己的思想，形成自身的逻辑，因一直略有模糊，尚不及深思，每当一念至此，又倏忽远去。

而今闲居家中，身外无事，心中无事，于暖光灯下，于床榻上，于房屋内，于书桌旁，于门外风雪路，于风飞雨落时，于来去摇晃的步影中，于每时每刻的光阴里，多有念想，仔细思量，以至于笔落成章。

说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古有老翁结草困杜回，黄雀衔环美名垂，王祥卧冰把衣褪，伯愈受杖怜母累。又有那羔羊跪母，乌鸦反哺，老象赠牙，红鱼吐珠，知恩而报古今多，岂能尽入虎狼穴。老妪当年一饭恩，韩信跪拜赠千金，衣不解带侍双亲，永嘉孝门有陈君。

古往今来，其报恩者也多。有人说，我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当铅华尽洗，尘埃定落，抛却一切粗枝繁叶，仅此一句，便足以道尽尘世间所有人情世故。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有恩报恩，这自是无需多说，但凡不是白眼狼，都应认得此理。但对于无论是以德报怨的老子思想，亦或是解释过来的这句以正直报仇怨，心中多少存了疑。

或是不以公家了私怨，倒是有那举贤不避仇，春秋祁黄羊怀怨举解狐，急公好义，大公无私，若此为直，这仇，咱不报了？是否应当宽容、大度，应当不计前嫌。

小事或可，若升至杀亲夺妻之恨，此仇不共戴天，岂能因着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自此相逢一笑泯恩仇，缺心眼吗？

终究无法想象，身高一米九，身强力壮的孔老夫子，会在别人无缘无故打他左脸一拳之后，会用怎么的正直来报达他？把右脸伸过去？非也，自是一巴掌呼过去。

关于正直的解释，是公正刚直，怎么个公正刚直法？莫不是有了仇怨，用所谓的公正刚直，诛杀少正卯？若是以法律的公正刚直而言，自然是坏人受到惩罚，好人沉冤得雪，此处之直，应在罚，当是以怨报怨，有仇报仇。

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

若是以好对待有仇之人，往后、又该怎么去报答那些对我好的人？用坏吗？自是用好去对待那些对我好的人，用怨去报答那些有仇怨的人，怎么来的，就让它怎么去。

所以宽容，应当是有所限度，而不是无底线的宽容，小事可以忍，大是大非面前，所谓的宽容，完全是对恶的纵容，岂不可笑？

如此，便回到前面一句，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谁对我坏，我便对谁坏。大丈夫恩怨分明，理应如此。而若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坏，谁对我坏，我便对谁好，如此这般二货，不提也罢。

如此，这一直，在直来直去，以怨报怨，以德报德，清晰无谬误，言之能归一理也。

经年此去，有些仇怨，早已随风远去，懒得提起。有些恩情，散在尘埃里，再也寻不到踪迹，这报不报的，似乎也已经没了意义。

那些无所谓的怨，过了也就忘了，总不能天天记挂在心，烦事缠身，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火气，落下去就是一摊子烂事，如此这般一天天，日子当真没法好好过了。何苦为了一个神经病，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仇怨这种事，能报则报，若真的暂时报不了，那就先放一边去，过几年再看。

而那些恩情呢？总是要记着的。

曾经听过一个故事，甲和乙一起海边旅游，有一天他们吵了架，乙打了甲，于是甲就在沙滩上写到，某年某月某日，乙打了我。又有一天，海浪来袭，乙救了甲，甲用刀在石头上刻下，某年某月某日，乙救了我。乙问他为什么要刻在石头上，甲说，仇怨可以被风沙吹散，所以我把它写在沙滩上，恩情不可以轻易忘掉，所以我把它刻在石头上。

是的，仇怨可以消散，而那恩情，如果当初没了，彼时这条小命大概也就没了，孰轻孰重，孰厚孰薄？

然，你我生于此间，那些恩情，当真可曾报过？

自古以来言大恩有十，天地呵护，父母养育，良师导引，兄弟手足，危难救急，知己相知，贵人提携，夫妻体贴，智者指点，绿叶烘托。

天地呵护之恩，日月盈怀，山河负载，天地化育，恩泽万代，若无造化之功，今日如此身形何来？可曾馈于自然，心有垂怜。

父母养育之恩，十月怀胎，呱呱坠地，生我养我，含辛茹苦，若无悉心照顾，今日如此体态何在？可曾报于父母，冬温夏清。

良师教导之恩，诲人不倦，循循善诱，兢兢业业，呕心沥血，若无蜡烛成灰，今日如此知识何存？可曾报于恩师，感激不尽。

兄弟手足之恩，一脉相承，肝胆相照，同根而出，同气连枝，若无陪伴相携，来日遭逢大难何解？可曾报于手足，扬汤止热。

危难救急之恩，鱼游沸鼎，燕巢飞幕，扶危济困，倾囊相助，若无雪中送炭，往日困境深陷何转？可曾报于恩人，春风拂面。

知己相知之恩，子期驾鹤，伯牙弦绝，知音难觅，倾盖如故，若无心腹知己，此生忧思难解谁诉？可曾报于老友，几杯薄酒。

贵人提携之恩，云霓之望，恩承雨露，伯乐一顾，逢在相遇，若无慧眼识珠，此生青萍之末谁知？可曾报其恩情，月朗风清。

夫妻体贴之恩，鸳鸯交颈，鸾凤和鸣，举案齐眉，夫唱妇随，若无比翼双飞，此生风雪夜归谁陪？可曾报于结发，花前月下。

智者指点之恩，困于难酬，不得寸进，智者一语，道尽玄机，若无海量指点，此生困顿交迫谁管？可曾报其恩德，三两声谢。

绿叶衬托之恩，红花虽美，犹需叶衬，顾影自怜，独木难支，若无他人扶持，此生万丈高楼谁起？可曾恤其劳苦，沁人心腑。

回之曰：不曾有。

余尝闻人言感恩，空洞虚无，说的什么仁，感的什么恩，无非是以德报德，以直报直，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

小到滴水之恩，问路而告，大到活命救死，恩同再造。说什么升米恩斗米仇，说什么恩将仇报，如彼时无方即行，留待来日，心力具足，若他途遇风雨，必以直德相报许。

———2022年1月23日笔，文，斩惊枫，首发于共棕号燕衔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