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叔

贯高谋划弑杀刘邦，事情败露，汉向赵国发诏，有敢于追随赵王的罪及三族（贯高是赵王的臣子，赵王被刘邦羞辱，所以贯高谋弑刘邦），只有田叔、孟舒等人自己剃去头发、用铁圈束颈追随赵王。赵王被释放后，皇帝任命田叔等人为郡守。汉文帝刚即位时，召见田叔询问：“您知道谁称得上天下长者？”回复说：“前任云中太守孟舒是长者。”当时，孟舒因胡虏大举侵入云中郡而获罪免官。汉文帝说：“胡虏侵入云中，孟舒不能坚守，士卒战死数百人，长者就是这样使人丧命的吗？”田叔叩头回答：“贯高等人谋反，高祖刘邦明确下诏书，赵国人凡有胆敢追随张王的（赵王名张敖，所以此处说张王），罪及三族。但孟舒自己剃去头发、用铁圈束颈追随张王，愿为王而死，当时他哪里知道后来能担任云中太守呢！这样就是长者风范。”汉文帝说：“孟舒有德啊！”仍旧起复他为云中太守。按，田叔、孟舒当时一同追随张王，这次田叔点出了孟舒，相当于自荐了。田叔不是不知道避嫌，只是想要赞颂孟舒的处事。汉文帝也不认为这不对，一番话后也明白了，因为田叔而再次起用孟舒，他们君臣之间互相能够如此坦诚到这种程度。

阶级史观的熏陶让我难以认同这种价值取向，我反而觉得汉文帝最初的评论是对的，“长者固杀人乎？”几百名士卒，以及必然还有更多平民的性命难道还比不上“自髡钳随王”的“贤”吗？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的也正是汉文帝。难怪呐！

容斋随笔·随笔卷二·田叔

贯高谋杀汉祖，事发觉，汉诏赵王，有敢随王罪三族，唯田叔、孟舒等自髡钳随王。赵王既出，上以叔等为郡守。文帝初立，召叔问曰；“公知天下长者乎？”曰：“故云中守孟舒，长者也。”是时，舒坐虏大入云中免。上曰：“虏入云中，孟舒不能坚守，士卒死者数百人，长者固杀人乎？”叔叩头曰：“夫贯高等谋反，天子下明诏，赵有敢随张王者，罪三族。然孟舒自髡钳，随张王，以身死之，岂自知为云中守哉！是乃所以为长者。”上曰：“贤哉孟舒！”复召以为云中守。按，田叔、孟舒同随张王，今叔指言舒事，几于自荐矣。叔不自以为嫌，但欲直孟舒之事。文帝不以为过，一言开悟，为之复用舒，君臣之诚意相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