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和苹果树 2024-02-09

人到中年，再次和父母同住，哪怕已经分裂出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还是会有一种昨日再现、复刻人生的悲凉。

礼拜一晚上，老大和老二学校里有事，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

我掐着点做好饭。他俩坐在桌边，沉默地吃着；我以为是累了不想说话，也只管自己发呆。

空气里，回荡着我妈气势磅礴的声音。她和我姨在房间里看电视，正在对剧情发表见解。

吃到一半，我有点没话找话，说了一句：“对了，你俩老说我说话像吵架，这就是来源。”，随手指了指房间的方向。

老二差点把下巴掉进碗里，“这不是在吵架？”

老大瞪大眼睛看我的反应。

“嗯，她俩只是在‘聊’电视剧。”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哪怕语言不通，音量语调里的情绪也会被环境里弱小的人捕捉到，作为提高自己生存几率的信息。

我妈不会冲着我吼了，因为我几乎复刻了她，还有比她年轻的优势。

我妈冲着我爸吼，因为我爸会让着她；她冲着我姨吼，因为她和她现在住在她女儿家里。

当然，她不会冲着外人吼，除非是真在吵架。

攻击行为是人害怕时选择战斗的本色，只是不应该以爱为名，主动对准家人。

最近几年，我极少出现情绪激动，说话放大音量的情况。队友，女儿和儿子曾经多次告诉我，这样的我令人害怕。

今天除夕，我带我妈和我姨去买菜，做团年饭。

在菜店里，正跟我妈“商量”买什么菜，我忽然注意到店员饶有趣味的瞥视，立刻意识到我俩的音量都不小。

年幼时，在这种气势下害怕屈服；成年后，却不自觉地习得了这种处理方式，半生为人诟病。

苹果果然落不出苹果树的地盘。

当我足够大，有勇气表达自己的感受时，我妈说，这就是她，自己人就要接受她。

至少如今，当我爱的人告诉我，他们被伤害的时候，我会回答，我尽力改，多谢你们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