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乌啼
雨,下的很大。
放榜了。
红榜很大,却容不下他的名字。
回到客栈,他淋湿了衣服。店家吆喝着请他搬离那天字号的好房间。同窗考上的几位都聚在一起喝酒,没有叫他。
他默不作声,收拾包袱。
算清了帐,连小二也没有好脸色,仿佛扫地出门一般,他的背影,灰溜溜的。
城外的码头,船家面容和蔼,他上船之后只说了去处,便一言不发。
雨还在下,船划动。
舟行三百人魍魉,难顾一曲悲凉意。
他病了。船家只好将船停了苏州外的河道,临着寒山寺。
喝过了姜汤,船家靠在船舷边的板子上抱着膝看夜色。他裹紧了毛毯,听虫鸣。
许久,夜深了,寒山寺的巷道亮起了灯笼,几个小沙弥念着佛号,轻轻走过。
噹——
夜静月未明,云深无觅处。
寒山寺的钟响了,他愣了愣神,站起身,船家靠在船舱外睡着了,呼吸均匀,炉子的碳还亮着光,冒着热气。他慢步走出船舱,船头微微摇晃。
月如钩,几只寒鸦飞过,落在一棵枯树上,趁着月色,鸣了几声。远处的河道上,几只小渔船还亮着小灯笼,人影晃动。
他叹了口气。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他吟的愈发快了,备考的努力,期待的汗水,落榜的不快,受到的歧视,都尽付在这诗里了。声落,重归平静。苏州的繁华并没有被这诗感动,他也没有因为这来的如此迟的才华改写命运。
他伸展着双手,微微发热的额头带着他的肆意。
“你还不动手吗?”他说。
“我不想。”那个声音回答他。
“为什么?”他回过头。
“你已经留下了痕迹,这个世界终究有你的名字。”那人站在船头,漆黑如墨。
“那我来吧!”一柄黑色的长剑穿过他的胸膛,鲜活的血液滴落船头,寒风吹拂。
他闭上了眼睛,跌入水中。夜色里,水变成了红色。
“你杀了不该杀的人。”那人看着船家,船家将剑斜立着,看着平静的水面,他的眸子里沉淀着复杂。
“不重要了。”
剑没有停,黑色的光芒指向了那个人。
“你杀不了我。”那人说道。
另一把剑拔了出来,亮如白昼。
残叶落枝头,夕阳炙清露。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乌啼...”
平静的水面惊起另一层波澜,树上的寒鸦落到了船头,如墨的夜色,沉淀着如墨的鸦,屹立着如墨的人,持着如墨的剑,掩藏着如墨的心。
... ...
一如当初。
他收拾包裹,离开小镇,那个铁匠铺的老人看着他止不住的叹气。
“您老是叹气做什么?”他笑了,问老人。
老人摩挲着粗糙的手掌,偌大的铁锤随意地靠在炉子旁,黝黑的风箱彰显岁月的痕迹。
“寒乌啼,人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