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的履行

冲锋队长抬起右臂的刺盾，等待半空中的蓝火箭矢飞向他。他盯着它们，不像身后那些年轻战士恐惧得眯起眼睛。他望见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那些箭矢都毫无缘由地停在了上空，它们密集地聚拢起来，如同一张发出蓝光的壁毯悬在空气中。不对，并非毫无缘由，红发男孩的身躯里又发散出无数绿丝，它们若隐若现，牵制住了蓝火箭，在夕阳的光线中闪出緑色晶莹的光芒，然后转瞬即逝。他望见索克脸上的表情，他记得她在金顶神庙庭院里冷酷的脸，那张脸上现在居然裸露着震惊和畏惧。索克和众守城祭司茫然地对视，像在彼此眼中寻找答案，又不知所措地望着空中的蓝光壁毯。

“难道他们都看不见緑色细丝吗？”冲锋队长想。

“借着这把火，让逝者安息。”红发年轻人说完，那些蓝火箭矢像听懂了他的话，掉转头，都飞向了黄金王都围墙前的坡地，它们点燃了伏在地上的战士、战马的躯体，刹那间坡地上火光冲天，蓝色的亮光比夕阳更强烈。直到坡地变成了一大片焦土，都没有人说一句话。索克灰色的眼盯着男孩一动不动，她如同一尊蜡像失去了活力。

卡厄尔哈哈大笑道：“索克，你一错再错，你从先知这里借来的眼睛不灵了？这个男孩和你无冤无仇？让我告诉你，他名叫瓦利，这孩子是我的侄孙，是维达的儿子。他是灰狼族的少主，也是弗洱涅尔认的义子，从现在起更是高地猛兽的重要一员，他的出生已经注定了盆地内各部落的联盟。”

“这不可能，这男孩不可能是那个猥亵者的儿子！”索克的盲眼盯着红发男孩瓦利，一向冷静的脸上露出十分的疑惑，她举起手来，身后的白袍祭司、黄金守护者都拔出长剑准备冲锋，恶战一触即发。

“停手吧，今天已经历太多杀戮，我们的想法已被证实，这个十八岁的孩子才是高地猛兽最强的战士，也是黄金王都未来的新住民。我实现了对红发祭司的承诺，但是不要以为我会忘记以前的事，索克。”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一侧的陡坡上传来。一行身穿黑色皮衣的灰狼族战士从凸起的页岩上走了下来。

冲锋队长在这场战斗前不认识瓦利，以为他是私自跑出部落的楞头年轻人。卡厄尔与弗洱涅尔、灰狼族的关系超出了他的想象，看来眼前的事情只有与卡厄尔最亲近的亲兄弟们才知晓。他朝陡坡望去，几十个灰狼族人不慌不忙地走了下来，来到红发男孩的身侧，他看清为首发话那人的相貌不免吃了一惊。

那人至少比自己还高了半个脑袋，长相威猛双眼凹陷，棕色的瞳神射出精光，眉弓上方额麟两侧突起得很高，就像长了两只钝角，这根本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倒像是哪里冒出来的魔鬼。不过冲锋队长仍然认识他，他就是维达，曾经那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容貌已是壮年的他比以前更强壮高大。

“怎么会？我亲眼见你坠入了黑水！”索克吼道。她和那个络腮胡的白袍男祭司一起下了马，走到维达面前，灰眼仔细地端详着他。

弗洱涅尔冷笑道：“先知借了你眼睛，却没让你知道盆地最大的秘密？索克，难怪你是个只知杀戮的下等祭司，进不了王族内城，真可悲啊，说到底只是个工具而已！你自称是法条的捍卫者，你的血债有多深重？逼死了多少人？我的姑姑萨迦、高地猛兽的圣女琳达、整个巨狼族的圣兽们，甚至是高地猛兽的大长老和索列姆都是因为你们的法条而死。还有在漫长的时间里，因为你们而死的数不清的部落族人和洞穴野人。告诉我，法条的捍卫者，我们离平衡更近了吗？”

“胡扯！杀了猥亵者！”

白袍祭司的身形迅捷，长剑锋刃的蓝光闪烁。一只有力的巨手居然直接抓住了锋利的蓝色长剑，整个前臂似乎正激射出炙热的红色火光。只见维达嫁接的右手腕一抖，络腮胡男祭司的长剑立即碎裂成无数片，落在地上成为了尘土。男祭司没有迟疑，抽出腰带上的两把长匕首继续刺向维达的下半身。索克白袍的袖口中已经冒出沙尘和烟雾，另一只手从天空中接到一条闪电，往维达劈来。

维达只是举起左手，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闪烁着光芒。眼看索克的闪电立即会击中他的身躯。

“索克！尼卡！你们要让我的诺言化为乌有吗？”天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

两个白袍祭司立即往后一跃，停止了攻击。

“不敢，提尔。”索克对着天空回答。

尼卡的眼睛则盯着维达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把长匕首插回自己腰间翻身上马，对维达轻蔑地说道：“按照提尔的命令，请你带着这个男孩随我们入城，另外随行的只限两名高地猛兽的族人。”说完，白袍祭司即命令回城，黄金守护者整齐地撤出了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