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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代(十一)

2020-05-13  本文已影响0人  独孤三笑

那时的我,喜欢站在荒芜的山岗上,顺着绵延远去的丘陵,去追寻远方的奇美。这种美,很奇特,我总是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吸引着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而我,也是这种宿命论的中间拥护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生死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恩恩怨怨,在无穷无尽的轮回中,每一个人都不是执棋者。曾在无数个夜晚,我总觉得窗外的高墙上,有一双直勾勾的眼睛,色眯眯的看着我。

我那一段时间,在翻看父亲的爷爷留下来的老箱子的《三国演义》,我甚至觉得,我自己的人生应该也是某一个被人写好的故事,只是被这个人,拿过来,读给另外的人听,在读的过程中,才有了我的一生,他们读的时候,便是我的白天,他们续写我的故事的时候,便是我的夜晚。


一整个上午就这么在我的世界消失了,我怀疑,我发呆的时候,应该也是写我故事的人踌躇犹豫的时候。

我多希望他能把我的故事写得精彩一点,比如在那个我扶摇直上的夜晚,助我一臂之力;比如让我突然天生神力,一瞬间治愈了我的爷爷,治好了父亲的忧伤,褪去父亲满脸的皱纹,还他一头十年前的情丝,再塑造一副永不疲惫的健硕的身躯!

中午过后的院子里,已经站不下人了,我矮小的身子在一片头上裹着白布,腰间也系着白布条的人群中,没有办法思考,便一挤再挤,终于到了大门口,可是令我震惊的是,外面也是黑压压的人群,人们沿着门前的大路,排了两列,在笔直的路上延伸这,一眼望不到头,每个人都是同样的装束,同样的都静默着,只有少数的几个在低着头,窃窃私语。

刚出来一分钟不到,我便被人叫了回去。

在院子的中间,人们已经空出来了一块地,院子中间摆着那个烧了无数黄纸的瓦盆。

大伯双手举起一块不知道哪儿来的石头,朝瓦盆用力一砸,原本在正屋里围着爷爷的黑衣人,抬起来了厚重的棺盖,赵四伯拿起长长的爪钉,砰砰砰地,将六寸长的钉齿敲了进去,几个方向都钉了起来。而外面的唢呐声早已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拥挤的院子中,仿佛突然来了很多的孤魂野鬼一般,这些声响与先前的完全不同,院子里的人们,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摧残,嚎啕大哭起来。

赵四伯将一根幡竿放在我父亲的大哥手中,在三个兄弟起身的那一瞬间,16个壮汉也随着一声吆喝,用棍棒扛起了诺大的棺木。

赵四伯一句:“四掌柜的,走好!”更是激起了更多的哭声。

院子上空的雨水纷纷洒洒,密密麻麻的雨瞬间便湿了整个棺盖。

等跨过被雨淋湿的瓦盆,等到了大门口的时候,那个和我父亲在月光下的房顶上一拉一唱的田小娃来了,开着他的拖拉机。

众人又吆喝着将爷爷抬上拖拉机。

一路上哭天抢地,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在一片细长的黑流中,唢呐的声响笼罩着一切的悲伤。

没人撑伞,所有的人都淋着雨,四盘响器前面开路,拖拉机紧跟在后,三个儿子在后,然后是姑姑和我们这群孙辈,再后面,便是浩浩荡荡,长达好几百米的送葬队伍。

在所有的声音都飘到了坡脊上,随着越来越大的雨声迫使长长的酸枣树也不得不在这黄色的天地间左右摇摆的时候,拖拉机停了下来,在那挖好的坑前。

田里的花生已经收获,只有裸露的土壤还在外面,雨中的泥土格外松软,一脚下去,便看不到脚背。

我们跪在这爷爷的新家前,跪在奶奶的门口。

大雨瓢泼的一样,从头顶浇下来。

唢呐声下,那些雨滴也忍不住内心抖动起来。雨水顺着一切能流淌的地方,向下滑。

当十六个小伙子喊着口号,缓缓放下棺木,抽出绳索和抬杠的棍子后,第一铲的泥土盖到棺木的时候,我那可怜的父亲,哭的像个孩子,若不是三个姑姑拉着,非扑到棺材上不可。

就这样,一铲一铲和着雨水的黄泥将低处填平,将一个倒立的圆锥树在这一片荒芜的田野上的时候,各类的花圈、还有那一根幡竿放在新修好的坟墓前后,我此时才深深地明白了,从此,我便是真正的失去了,我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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