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黑暗里的光（72）

到了第二天早上，熬了一夜的吴印水总算看到有人回来了，但他并没有得到好消息，每个人进了吴印水的办公室都无一幸免地被痛骂了一通。话说回来，上海这么大，想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夜晚，靠一串钥匙要短时间内找到它的来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人是陆陆续续回来的，所以吴印水是回来几拨就骂了几拨，几顿唾沫横飞之后，手下们皆是垂着头，默不吭声，他自己也觉得乏了口干心燥，他端起杯子想喝口水润润嗓子，但杯子是干的，他放下杯子，恰巧又看到了桌面上的烟盒，然而他抖了两下之后，烟盒里头只有几缕残留的烟丝掉到了桌面上。

吴印水用一种考验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些人，但令其失望的是，竟然没有一人上前端茶递烟的。这让他更是压不住火，他索性下个命令:“你们傻站着干嘛！还不继续给我去找，要是天黑之前没有消息，我看你们这个月的薪水也没必要领了！”

话说到了这程度上，所有人自然识趣地离开吴印水的办公室，继续所谓的大海捞针。吴印水将烟盒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纸篓，他这一用力，还未痊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起来，他只得倒了杯水吃上几粒药丸缓缓。然而熬了一夜已又困又累，再加上药丸又有安眠的效果，吴印水迷迷糊糊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吴淞口自从昨下午之后就进入戒严，一直到了今天早上才开始对船只放行。跟李永飞碰头的游击队员小杨这个时候才得以回到崇明岛，他在一处停着几艘破渔船的芦苇荡里见到了刘三百。刘三百彻夜未眠，一见到小杨就用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洪亮地说道:“你小子怎么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杨扯下他身边另外一个人腰间的水壶唉了一声后咕咚咕咚喝起水来。刘三百看着小杨慌神的样子，自己也淡定不下来，他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咋就你一个人回了。”

小杨将最后一口水咽下后说：“别提了，那个碰头的人被日本鬼子盯上了，一个人干倒了三个鬼子后，自己也开枪自杀了。”

“自杀了！”刘三百眼珠睁得浑圆，嘴巴说完话也愣着没顾着闭上。

小杨以为刘三百不太相信，辩解说：“可不是.......后来码头戒严了，我到了早上才好不容易溜回来的。”

刘三百让小杨回去歇息歇息，自己却在原地走了几个徘徊后又跳上了破渔船上眺望着茫茫的江面，他此刻的心情就如同眼前的江水，一直平静不下来。因为他又为眼前的形势担忧，岛上的几支游击队虽然都恨日本鬼子，但却各自为战，他希望能够靠共产党的力量把这些队伍团结起来。另外，崇明岛是只是一个孤岛，他希望能跟崇明岛周围大陆上的新四军队伍建立联系，才不会让游击队在遇到危险时无路可退，何况危险在任何时候都可能一触即发。

陈学颖从菜市场买了些早点正走往回家的路上，一个像是收旧物品的中年男子正吆喝着迎着她的面走来，等他走到陈学颖身旁的时候，他冷不丁地向陈学颖说了句：“跟你丈夫说，叫他到四号地点找我.....记住，四号地点。”

陈学颖虽听清了中年男子的话，但她完全不明白话中的意思，而她想跟中年男子问上两句的时候，那人已经挑着担子晃晃荡荡地走远了。陈学颖原地站着想了一阵儿，她确信自己的亲戚朋友里并没有跟这个人样貌相似的，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兴许那人认错人了。陈学颖又走了几步，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在前面将拦住，陈学颖吓得脸色煞白，她本能地喝道：“你要干什么！”

那男子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左顾右盼了一番才问道：“刚才那男的跟你聊了什么！”

陈学颖看着这个年轻人感到眼熟，她眨眼一想，脑海里一下子就有了印象，这个人就是昨天在糖葫芦摊子边上的那个人。陈学颖再次疑惑，而年轻人语气变得不太友好：“哑巴啦！快点说！”

陈学颖匆忙之间搪塞道:“那人一直惦记着我家那几本旧书，问我卖不卖。”

“真是这样？”年轻人又问道。

陈学颖回道:“你若不信可以追上去问问，反正也没走远。”

年轻人可能觉着陈学颖的话有几分道理，也没再拦着她，而是一阵小跑追那个中年男子去了。

回到家中的陈学颖觉着这个事情跟萧志一定脱不了关系，她一定得弄个明白。陈学颖认为为了达到效果不能单刀直入地问话，而是绕着说道:“你还记得昨天那个糖葫芦摊吗？”

萧志顾着哄孩子只是简单地回答:“记得，怎么了。”

陈学颖边摆着碗筷边接着说:“昨天摊子边上有个年轻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今天又在那摊子边站着。”

萧志略微了一抬头，回想了两三秒中后微微一笑说道:“搞不好人家是他的亲戚朋友呢……”

陈学颖想了想说:“可是那人说他认识你，还知道你的名字。”

萧志一愣，他问:“你刚才在外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