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的老姊妹

认识她至少有年把时间了，矮胖的身材，大脸盘，大眼睛，站在自己的摊位上，总是笑哈哈地说：“买吧，大哥，这是好鱼，吃着不好你来找我！”我听着感到挺亲切，敢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是仗义又讲诚信的人。

但我又觉得她的话容易引发是非，真的遇到了那等把炖熟了又吃 了几口的鱼，拿到市场上来找你的人，你怎么办？给人家退款，还是再赔人家一条鱼？赔本的买卖你作吗？出于好意，我说：“老姊妹，再别这么讲了，那要惹麻烦的。”她却不以为然，说：“我说到做到，就敢打这个赌，不新鲜的臭鱼，我肯定不卖。”我怀疑地说：“这鱼从海里打上来，再运到岸上，再批发给你，再被你拉到市场上卖掉，这么长的时间哪能没有变质的鱼呢”她挺直了腰杆，扬起脸，说：“可能有，但我绝对不卖，你若发现了你帮我挑出来，我还给你工钱。”我笑起来，说：“你可以，有一股子大丈夫的气魄！”她也笑起来，说：“你以为只有你们男人可以啊？告诉你，骗你的人可能根本就不分男女。”我闻言点点头，这卖鱼的老姊妹可以啊，谁敢小瞧她呢。她见我若有所思，又说到：“咱俩唠了这么多，你倒是买我的鱼啊，放心吧，大哥，我是大东港海边长大的，家里养着船呢。”噢，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小贩子之类简单的卖鱼者，这或许就是她说话的底气吧！我连忙掏钱买下了那条选中的挺大的小嘴鱼。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朋友，每过她的摊位，她都礼貌地打一个招呼，然后一挥手，说：“随便 挑，随便拣，有钱没钱都可以！”我闻言免不了想笑，老姊妹，没钱你还能白送吗？她好像读懂了我的神情，又说：“你看你，别笑，咱都是老朋友了。”于是我成为她的买鱼常客。她的生意也真的好，忙起来常常是应接不暇，但她总能看到我，我也总能从她那里买到新鲜好吃的海鱼。

这几天进入大寒，天气奇冷。我又去早市，仍能看到她，穿得厚厚的，戴上了棉帽，还戴上了那种好久都没有人戴的脖套，眼睫毛上都挂了霜，说话时口里不断地冒出白气。但她还是那么笑哈哈的，只是在摊位周围来回地走，大棉鞋子早已冻透了。看到我走过来，她一边跺脚，一边说：“这老冷的天，你来干什么？就不能等天暖乎点再吃鱼啊！”我说：“鱼可以一天不吃，菜一天不吃可不行啊。”我故意做出要走的驾式，她却忽然说：“不行，不能走，鱼一天不吃也不行！”我闻言就停住了脚步，笑着挑了两条黄花鱼，她则熟练地磕去鱼身上的冰，过秤，然后也不问我需不需要，就用一把大剪刀把鱼腹破开，一边说：“看看里面一点冰都没有！”一边把鱼腹内的东西扔掉了。

唉，这位卖鱼的老姊妹啊，真是早市里的一道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