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Lose in life
小女巫漫步在海边，踏着浪花，一边抬头望望夕阳，一边晃着脑袋踢踏着沙滩上的石子。
小女巫突然蹲了下来，低声念了串咒语，一支木制纹理的手杖就浮现在半空中，她伸手轻轻握住。找到一处较为平整的沙滩，小女巫拿起手杖的一端开始画画。
在她的一笔笔勾勒下，一名少女慢慢浮现，少女身形极为娇小，衣着一件蔚蓝短裙，雪白色的领口上镶着墨色蝴蝶，腰间也松松系上了金丝缎带。肥大的帽子将她的脸全然掩盖，只能看见她嘴角浮现的淡淡笑意，还有一头卡布奇洛色的长发。
小女巫站起身来，仔细端详着画中的自己。双眸也亮亮的，似是很满意自己的画作。
可是，
她又往自己的身边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唉。”
抬眸看向眼前，海天一线的壮观景象，将她的影子衬得更加娇小，也更加孤独。
小女巫的眼神涣散，漫无目的地四处遥望。
潮流在她的印象中不过是一代人类掀起的热浪，随后平静如死水，而后再次卷土重来。
时间在她的生命中也不过像是会反复倒数的沙漏，已经快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计数，也更是没有停息的意思。
小女巫叹了口气，正欲往回走，一道光影闪了下她的眼睛。她眯了眯眼，朝着那忽闪忽暗的方向走去。
眼看离沙滩越来越近，小女巫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靠海的沙岸边。
“难道是什么遗落的宝物吗？”
兴奋地迈着步子，她一蹦一跳地来到那块空缺的小沙坑。手中甚至已经幻变出一杆小小的铲子。
但是，
她没有看见什么宝物。
一条杏红色的小鱼在浅浅的沙水中蹦弹。落日照在它的带水的鱼鳞上折射出阵阵光影。不知它在这里蹦弹了多久，起跳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
这条小鱼像是也看见了她，大大的眼睛寸目不移地望向她，似是在发出最后的求救。
“是让我救你吗？”
小女巫开口，双手抱膝蹲了下来，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小鱼。
日落照在它杏红的鳞片上，折射出彩虹一般绚烂的波纹，胸腹部一次次的膨胀收缩，显得尤为怜人，尾部渐趋侧扁，尾柄宽阔，显出优雅的弧度，鱼身的背鳍位于身体中部偏后，不断摆动挣扎。
她能从它雾蒙蒙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孤独的身影。
小女巫歪了歪头，轻轻问向它。
“我救你，换你来陪伴我，可以吗？”
小鱼当然不能回答她，只是看着她。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
像是害怕它反悔似的，小女巫闭眼便低声吟唱了一段咒语。面前的小鱼缓缓被一层柔光漂浮起来，托在半空中，接着便淡去，而另一名少女缓缓浮现。
第一次使用这个咒语，小女巫的内心难免有些许紧张，吟唱过后，她缓缓睁开双眸，只见眼前浮空中的少女刚落下步子，触及到地面。
“啪！”
少女脚踝无力，身子一歪，直直倒在地上。她抬起雾蒙蒙的双眼，迷茫地看向自己。
“咦！不会走路吗？”
小女巫顿感意外，想着毕竟是鱼，写许不太适应陆地上的生活。
不过，
她伸手，朝着坐在地上迷茫的人灿烂的笑。
“我叫巫霄，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最好的伙伴啦！”
巫霄望向面前仍旧坐在地上，歪了歪头的少女。她有一头比自己还长的杏褐色秀发，微微曲卷带着些许俏皮，头顶还有一撮半竖的呆毛。同样能从她大大的杏褐色双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笑着伸手拉起了她，愉悦道：“叫你巫月吧！你就像月亮一样优雅又温暖。”
温暖了孤独的她。
夕阳缓缓落下，夜色拉开了帷幕。巫霄拉着巫月的手，一步步地交会了她走路。
巫霄看着两对成双的脚印，心中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她望向身边走了歪歪扭扭的巫月，月色打在她发顶。她微微愉快地笑着，每成功走一步看向自己，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星星。
巫霄紧握住着她的手，跨上路边的第一个台阶：“巫月，往这边走。”
谁知巫月突然顿住了步子，一脸疑惑的望向她。
“怎么了巫月？”
少女摇摇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远处的海，站定不动。
“巫月，你想回海边吗？”巫霄看着她，拽着她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少女看着她半响，似是在犹豫。
巫霄看着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就在她以为巫月还是会选择留在她身边时，巫月缓缓点了点头。
“想。”少女的声音悦人，空灵婉转，学着她的音调发声。
世人都说鲛人的声音动听，时常惹得人心花怒放，怦然心动。可巫霄看着少女，现在她只感觉痛心。
“呜......”巫月发出咽呜，想缩回自己被弄疼的手。
巫霄看着想逃离的少女，愈发焦躁不安，她忍不住朝她发泄：“巫月！是我救了你！为什么你还想离开我！”
巫月局促地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巫霄，忙想靠过去安慰，却被她一把推开，她站力不稳，又跌落在地。面前的巫霄也蹲了下来，双手环膝，将头埋进膝盖，她看见她的肩膀一抽一抽地在动。
巫月心底发起浓烈的不安，她焦急地站起又被绊倒，最后只得爬了过去，将巫霄用力抱住，闭上眼，一滴清泪划下，伴随着海浪的歌谣。
少女的歌谣让巫霄逐渐放松，她抬头，看着面前流泪的少女，期盼的问道：“巫月，你也是不想离开我的对不对......”
少女抬手擦去她未干的眼泪，点了点头。
“巫月，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少女看着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巫霄愣了愣神，随即愉快地笑起来，一把抱住身旁的巫月：“巫月，你真好！”
感受到巫月身上的沙尘，巫霄皱紧了眉，她仔细端详着少女的面容，原本白皙的肌肤不知何时挂上了沙粒的污渍，墨绿色的裙摆上也有零散的粘稠沙土。
巫霄连忙从虚空中甩手，浮现出一条白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少女的面庞。嘴里还不疼嘀咕着：“傻不傻，慢慢走过来不就好了，你刚学会走路，跑什么呢？”
少女看着她，学着之前她教过的话开口：“唔，霄，没事，好。”
“我能有什么事啊，哭了一下而已。”
“霄，”少女焦急地张嘴，不知说什么的好，学着巫霄的动作，一抖一抖地颤栗着。
巫霄看着少女，想起刚见到她，当她还是一条鱼时，也是这样背鳍和鱼尾在努力颤抖，无助地看向自己。
巫月在担心她，她感到一阵温暖。可是，巫霄扯出一丝笑。
“巫月，我不会死的。”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
少女似是不理解，歪了歪脑袋，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你现在还不能理解啦，”巫霄捏住少女小巧粉嫩的脸，“要不我把我的命给你吧！”
少女一惊，连连摇头：“霄，不。”
“哈哈哈骗你的啦，我倒是想呢。”
“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家。”巫霄牵着巫月的手，再次踏上了那阶台阶兴奋地同她介绍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只是她没看见，少女转头，望向那片海洋，眼中满是不舍。
她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呢？
巫霄踏进年久失修的门槛，抬手将床头摆放的已经泛黄的照片浮起，悬在面前。
蔚蓝的衣袍仍旧高贵而矜持，只是变得更加贴身，将她的身材凸显的靓丽动人，腰边悬挂着的金色条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看着相框中的两个小人就那样坐在这栋屋子的台阶前，阳光明媚，晌午的光线透过树叶的间隙斑斑点点的投映下来，照亮两人的身影。那时她撒着娇让巫月帮自己把木桩捆好，巫月双手紧紧抱着木桩，嘴里也叼着结绳，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她大笑着她傻。一只手拿过木桩，一只手取下她嘴中的结绳，拉开，套上，再反转，重复，直到将木桩固定。
“看！这样就好啦，是不是很简单。”
少女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简单。”
简单吗？
巫霄抚摸着照片，心里发酸。
明明不简单。
她的魔法存在纰漏，也违背了天理。巫月的身体自从来到岸上，就在一天天的衰弱。怪她自己没有发现，巫月一直在忍着，笑容也越来越浅。她半夜起来时常能看见巫月望着海的方向呆呆的望着。
那时她一定很想家吧。
可是自己不让。
自己偏执的让她陪着自己，用她短暂的一生来陪伴自己漫长的旅程。
泪水模糊了相片，巫霄胡乱地擦拭眼泪，再也没有少女的拥抱和美妙的歌谣了。
她好想念。
巫霄抬手，浮空中的星盘散发出微微紫光，金色的指针向着南边的方向摇曳不定。
那是她正在等待的，巫月的轮回，虽然只有淡淡的光辉，但她已经心满意足。巫霄慢慢起身，红着眼朝着星盘的方向走去，那边已经盖起了高楼大厦，万家灯火。
“巫月，这次换我陪你。”
第一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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