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十一）

第一次月考的时候，成一锦做完一套数学卷子几乎把指甲啃秃，是的，她缓解紧张的方法就是啃手指，也控制不住。成绩出来，老师一个一个念名字和成绩，同学一个一个上去拿，宁婉打了一百一十四，算高分了，越念到后年，成一锦越不敢听，一直在用冰凉发抖的手抓住宁婉的手说：“怎么办？怎么办？我感觉我不能及格，我做题完全没有思路，空了好多不会做。”宁婉自然是安慰道：“没事的，你肯定会及格的，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成一锦，七十五。”这时数学老师念到。成一锦突然胃里翻江倒海。成一锦一边控制着自己想吐地欲望，一边走上讲台接过试卷，难过地看着这个只张七十五，只有卷面分一半的试卷。旁边的宁婉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从初中有一次物理考试，成一锦因为紧张，又感冒了，考前吐得天昏地暗，那次考试也一塌糊涂，从那以后，她产生了一些后遗症，每次难过，生气，恐惧，紧张都会想吐。

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了，通过前几次的月考和期中考，其实 成一锦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高中数学的思路和初中的思路完全不同，物理化学生物也是，这让成一锦学习有些摸不着路。其实她知道，自己的理科思维很差，之前的优秀完全是靠比别人多好几倍的努力死撑。从小她奥数就不行，即使苦思冥想很久，也比不上别人的灵机一动。只是以前的课堂学习都是只要你努力一定会有成绩，高中是真的有些考智商了。

但经过老师一个学期的教导和同学们一些态度潜移默化的影响之后，成一锦的观念有一些改变了，不再那么惧怕考试，也彻底接受了自己平庸甚至可以说很烂的理科思维。默默付出十分的努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能做的题，剩下达不到的只能接受。

期末考试，成一锦特别平和，考试的时候思路特别通畅，好像有如神助一样，直到后来去拿成绩单的时候，数学老师说：“成一锦这次不错呀，考了一百二十多，只有七八个人上一百二十。”的时候，成一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能是那次考试的内容或者题型特别适合成一锦，刚好她那天思路特别通，虽然她知道，她仍不是属于数学好的那种，但仍忍不住欣喜和得意。

“寒假打算干嘛？”一起拿成绩单的陈时欢问成一锦。

成一锦很诧异，寒假不就应该在家吃吃喝喝睡睡加拜年走亲戚混吃等死吗？但不好意思说出自己颓废的想法，反问道：“你打算干嘛？”

“我想去找做寒假工做，你要不要一起去？”

成一锦觉得更加诧异了，挣钱这回事，她还从没想过，不过想想，尝试一下也许还不错。“怎么找啊？”

“很简单啊，就一家一家问要不要寒假工啊。”陈时欢很老练的样子。

“好啊，约个时间一起找啊。”成一锦想想自己的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做，就愉快地答应了。

等到她们真的去找的时候，才发现，要么就是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劳动力，三块钱一个小时，要么就是干脆不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要两个人，上八个小时，一天三十的服装店工作，她们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虽然陈时欢比成一锦整整小了一岁，可成一锦在工作期间跟陈时欢学到了很多东西，该怎么面对客人，该怎么和店员姐姐相处，该怎么应对店长。

陈时欢其实是一个特别接地气，特别有意思的女孩子，身上总是能出现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情况，有时候会不小心穿两只完全不同的鞋子上学，一只黄色，一只紫色。会在用棉签掏耳朵的时候掏着掏着忘记棉签还在耳朵上就到处乱跑，然后不小心蹭进耳朵导致耳朵发炎。会坐摩托车坐着坐着被摩托车甩出去，然后一瘸一拐来上课，一个学期好几次。甚至她还会被蚊子叮得发烧住院。

在遇见陈时欢之前，成一锦一直觉得自己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冒失鬼了，遇见陈时欢之后，成一锦长见识了。虽然陈时欢有那么多不靠谱的时候，但成一锦心里一直都认为陈时欢是靠谱的，她在做很多大事的时候都特别有自己的主见，又很刻苦，很努力，比起同龄人来说，成熟很多。很多道理，其实她心里都是懂得，换句话说，她看似糊涂，可是比谁都清楚。成一锦一直挺佩服陈时欢的。

寒假工打到二月十四日，成一锦跟老板请了个半天假按照她和王宇嘉约定的，去完成放假前老师又发的一份社会实践之类的表的盖章。这学期好像教育部素质拓展，这种事特别多。陈时欢微笑地看着成一锦，仿佛什么都懂，不说。

约定的时候王宇嘉说：“叫上你上次那个同学一起去。”

成一锦听了，心一惊，问：“为什么？”王宇嘉说：“她不是认识盖章的人吗，她在好说话。”

“她家在霖南，放假她回那边了。”成一锦一边解释，一边嘲笑自己想多了。成一锦到王宇嘉住的小区时，他电话说：“你先上我家来吧，我还有作业没做完。”

“啊？不好吧？你家有人吗？”

“我爸爸在家，没事，他不会说什么。”成一锦想想有家长在家虽说不那么自在，不过还是会好一些，就同意了。去了王宇嘉家，看见王宇嘉的爸爸在对着门口的电脑房里用电脑，想打个招呼，可是又怕打扰，王宇嘉的爸爸甚至头都没探出来过，成一锦又一次震惊了，在自己家，自己领同学回去，妈妈是会问长问短的，爸爸即使不善言辞，也会好奇地出来看一下，王宇嘉的爸爸怎么可以这么淡定？成一锦敢保证，王宇嘉的爸爸不探出头绝对看不到她，但是门打开的，绝对知道家里来了人。

王宇嘉坐下来认真练字，他说：“我今天要练完这些，还有两页，你等下。”

成一锦坐下来等，这回真感觉无聊了，她坐在桌子对面看着王宇嘉，说不出的感觉：我到底是欣赏这个人还是喜欢这个人，还是，是对这种类型的人有一种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执念？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或者更久，王宇嘉练完字了，他们很快的轻车熟路地盖完了章，王宇嘉提议去打乒乓球，到了场地，只有两个人，没有什么对抗性，王宇嘉也认真打球，一言不发。虽然成一锦乒乓球技术还行，但也打得兴味索然心不在焉。打了一阵子，感觉实在没意思，成一锦就回家了。

其实她这天是住南街自己的家的，想到今天自己的行为，成一锦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大笨蛋。”一阵冷风吹来，成一锦裹了裹衣服，加快了回家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