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文化薪火相传

赵宋王朝不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者这一“祖宗家法”，使得宋朝文人的地位远超汉唐。历史学者刘浦江《祖宗之法：再论宋太祖誓约及誓碑》云：“宋代士大夫阶层的一个重要变化，就是从对皇权的完全依附，到相对独立人格的建构。”今天看来，没有宋太祖赵匡胤立下的政治规矩，也就没有宋朝文化的鼎盛，不可能有苏东坡。文人发表不同政见，顶多遭到贬谪，却不会因文字狱而被杀头。

我的赵姓，因为这一“祖宗家法”而具有特殊的意义。虽然网络上有人凭借鲁迅《阿Q正传》一句“你也配姓赵”而讽刺所谓“赵家人”，但是只从姓氏传承的角度来看，我依然要认祖归宗。据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刻印的松滋《赵氏族谱》记述，我所在的赵族是宋太祖赵匡胤次子燕王赵德昭后裔，为避金元战乱而从江西南昌丰城迁居湖北松滋。由于继承了赵宋的文脉，我们家族一直坚持“耕读为本”，再穷也要读书。作为贫寒的农民家庭，我的父母宁可自己累死累活，也支持我读书二十年！我的父亲对我说的话，现在看来都是至理名言。比如他说过“官高必险”，“宰相的爹死挤破门，宰相死了无半人”，用俗语揭示了官场的无情与虚伪。所以，我并没有去抱谁的大腿，不加入任何帮派。他多次提醒我要写好毛笔字，仅仅写好钢笔字还不行。如今我热爱书法，不为名利，只是谨遵父训而已。赵家的后人，如果不成为真正的文化人，就真的不配姓赵。

历史是一面镜子。皇帝与皇权不存在了，可好的经验是可以借鉴的。赵宋尊重读书人的理念与做法，用邓小平的说法就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对于国家与民族有百利而无一害。在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我们要把“家法”上升为“国法”，把科教兴国战略落到实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文化是软实力，那么我们要让专业技术人员成为“贵人”，而不只是官员是贵人。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首诗虽然不是宋代人写的，是清代龚自珍《己亥杂诗》组诗中的第二百二十首，但总能唤起读者的共鸣。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这首诗曾经给知识分子带来精神鼓励，陈景润能够成为时代楷模，“臭老九”翻身得解放，戴眼镜者与戴校徽者可以优先得到姑娘的爱情。

2019年是农历己亥年，我们重温此诗，联想到宋朝“不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者”的开明誓约，感觉言有尽而意无穷。传统文化热浪滚滚，尤其是古典诗词战胜了流行歌曲，说明文化与文人的价值进一步提高。中华文明，包括宋代文明，再次发扬光大，我们这个时代可否涌现苏东坡一样的文化精英呢？

（2019年2月22日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