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在老街上的冰棍儿
老街是离我家不远的一条小路。不算小,一辆轿车能过。不算大,安在心底刚刚好。不算长,从头到尾走路就10分钟。不算短,早上的老街有你要的所有生鲜果蔬。在城市规划以前,农民一大早就会从农村家出发,骑车或者三轮电瓶车,带着早晨刚从菜地里摘下的当季蔬菜,或者自家母鸡产的土鸡蛋或者陶罐里腌制出来的咸菜。肉类是聚集在一个搭塑料棚子的,在现在看来是临时的,但它的确用了很多很多年。塑料棚子的后面,就是老街的小路之一有小平房的住户,跟日本的一家一户差不多。那里有个住户就是卖羊肉的,每次从他家经过都能看见几只羊,还有羊膻味羊屎味,反正小时候我是不太愿意闻到那种味道的。哦,现在也不。老街的两旁有以前路的两边有居民楼或者商店,用粗糙的水泥筑起来。商店就是那种很古老的店面,有卖米面油调料的,有卖早餐的,有维修电器的,有豆腐作坊和理发的,还有卖烟的,玻璃柜里一整排的各色烟,小时候我只认得中华,现在也只认识中华。卖烟的只能算副业,他家的主业是卖鱼。每天早上他家门前,也就是老街路旁都会有一辆三轮车出现,后面的车斗用红白蓝条纹的塑料布围成一圈活蹦乱跳的鱼儿的临死场。草鱼扁鱼鲫鱼鲤鱼黑鱼大头鱼在供氧泵下活着,然后在讨价还价声中摔头,剖肚 ,下锅,上桌。老街上有两个托儿所,我呆过。托儿所旁边就有一个早餐店,小时候格外爱哭,早餐店老板见着我就喊爱哭鬼,喊到我搬离老街这个家,新家离老街也不远,但终究没有老街的那个味道了。
早上的老街格外热闹,葱姜5毛,理发3元,豆腐2毛,包子4毛,清明果4毛,糯米饭7毛,馒头3毛,重阳糕5毛....还是想说一下早餐店。每天下午开始准备工作,肉切好,面包发酵,葱花切好,清明果的艾草皮磨好。第二天凌晨3点开始。包包子,包清明果,做馒头,煮茶叶蛋,蒸重阳糕,包粽子,做大饼,熬豆浆,做豆花。油条是专门有炸油条的老板每天用一大塑料袋送上门的。有时去了正好赶上一笼重阳糕卖完了,只好先叫两个包子,一碗咸豆花。一勺酱油一勺榨菜,撒点葱花,完美。咸豆浆也这么做。偶尔也吃甜豆花,好吧,小时候都吃的甜豆花,因为甜啊甜滋滋的到心里一整天都开心。但是大人总是吃咸豆花。所以现在很少吃甜豆花也有点我是大人了的心理在作祟吧。现在甜豆花偶尔吃可以,天天吃不行,腻死了。所以还是咸豆花。等着等着,咸豆花快见底的时候重阳糕好了,用蒸笼倒下重阳糕之前撒点葱,一翻,取下蒸布,钢菜刀kuakua两下,一片一片带着胡萝卜肉丝豆腐干辣椒丝的就被分到各自的嘴里,唾液分泌淀粉酶消化,牙齿开始咀嚼,下胃分泌消化液,胡萝卜的维生素淀粉的糖分传送到身体各个领域开始精神的一天。最繁华的时候,老街还出现过烤鸭店。那是我第一次吃到包着大葱和鸭肉的面皮,再沾点甜面酱或者辣酱,嗯,特别好吃。
早市只会持续到中午,小贩赚够钱回家吃饭了。下午只能听见清洁工人的扫地声,一扫,菜叶菜根,二扫,鸡鸭鱼的五脏六腑,三扫,零食包装袋塑料袋。傍晚的老街上,三三两两的家用日光灯和昏暗的黄色路灯开启。下班了的街坊四邻拿着广告扇子乘凉,总会有一桌牌,男人女人围着笑呵呵,小孩子在小路上打闹奔跑,老人坐在台阶石头上唠嗑唠嗑,楼房壁上的绿藤爬了大半幢楼。这都是老街规划之前的景象,之后的,早餐店从三四家竞争变成一家独断,拆了。菜农被集中到一个要交摊位费的菜市场,搬了。老街两旁的大部分住户,走了。只剩下几家等待拆迁的原住民,卖米的那个地改成了烧烤店,卖烟的那家门口不再热闹。托儿所也倒了一家,卖米糕花生米鸡蛋糕的那家也因为需要扩大街道的面积被拆了。
小时候觉得走老街好长啊,这头到那头我可以玩30分钟。今天跟弟弟去老街街尾批棒冰,怕棒冰融化了就拎着满满一袋小跑着回家,从头到尾,5分钟吧,街上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