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你十年，未曾改变（六十九）
前情提要：恋你十年，未曾改变（六十八）
话到情动之处，王圻也不禁心有戚戚。回想当年王圻还是个刚上初中的毛头小子，成天缠着我带他去球馆打球，因为我和薛志远在我家附近的综合运动馆办了季卡，每逢寒暑假都能打球，我和薛志远不去的时候他就来找我借卡去打篮球。我的整个大学时光都见证了这个少年的成长——像是竹子拔节一样地，初三的时候就已经身高175公分了……
“月哥，还你的卡！”
王圻站在我的门口，一只手抱着篮球，一只手把卡递给我。他的头上带着运动发箍，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点点水珠，仿佛从他体内蒸腾出的热气都浸润着青草的气息；修长的双腿上带着护膝，脚踝处突兀的骨节翕然而动；紧贴在胸前的篮球背心借着汗水勾勒出他完美的身体轮廓，起伏的胸口就是青春的节奏。
“先放你那吧，我跟薛哥最近不打球，你拿着去玩吧，咳咳！别忘了把作业写完再去！”
“啰嗦！我走啦！谢啦！”
“月哥，我失恋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他那个嘴巴，一定会告诉我爸妈的！”
王圻一副哀求的目光看着我，渴望从我这里得到保守他恋爱秘密的承诺。
“唔，可是……”我举起一张布满错题的化学试卷。“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这个……月哥，只要你不告诉我哥，我下次月考一定拿高分！”
“一言为定，我看你行动！不过这个恋爱还是先不要谈了，分手就分手，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这样自甘堕落，我看不起你咯！”
“嗯！我一定会尽快调整状态的！放心！”
我挣扎着醒过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的手里却一直抓着父亲给我写的信，是因为我哭累了，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我走到洗手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头上缠着纱布、眼睛红肿得像是桃子、一身褶皱的睡衣，还有几乎干裂的嘴唇……就在我准备洗脸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慢慢地走到玄关，阵阵眩晕就像是电流一样从脚底一直蹿到头顶，我几度差点晕倒在走向门口的路上。门打开了，门口少年正是王圻。
“圻弟来了啊！进来坐吧！”
“不了！”
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回应，凝结住了空气，如同利剑直刺胸口。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他的手上抱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我这些年送他的东西，其中就有那张旧旧的球馆会员卡，已经好几季了，上面的肌肉男画面被磨损得早已不见，只剩下了球馆名字的几个字。
我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想来他也知道了我和坤的关系，应该是不能接受吧！
“张月！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我现在告诉你，你！不！配！……我甚至怀疑你对我那么好到底为了什么啊？我不得不联想到你会向对我哥那样对我！你就是个变态！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哥哥！”
王圻的这几句话说得那么轻，像是一阵风刮过，但却如同痛风一样，我的全身被扇得不能动弹，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然后傻傻地看着他离开……
几个瞬间从我脑海闪过，感觉一激灵，不由得觉得眼前的王圻那么让我忐忑不安，但我只能求助于他，与我而言他就是唯一一个能够和坤家人沟通的渠道，问别人相当于自杀。
“告诉我吧，就当我求你！我给你跪下不行么？”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现在必须先找到坤，所以就算这个时候让我割肉，我都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他，确定他没事我才能安心。
“够了！别在这泼大粪洒狗血了！他在江南宾馆A座1006室！”
“谢了！”
我来不及多说什么，转身向我的车走过去。
“月哥！值得吗？”
背后传来王圻带着哭腔的一声喊叫，这是他极少数带有情绪地叫喊。我转过头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他用力地抹着眼里的泪水，那种哭泣是我见过的最倔强又带着些许疼惜的哭泣。一声“月哥”就能代表千言万语，或许人们接受不了同性恋，但是作为手足、作为至亲，有些东西是我们永远抛弃不掉的，此刻能换来一声“哥”，我已经心满意足。
“为了他，做什么都值得！”
我没有再看王圻的表情，转身离开。
急忙上车，准备先送父亲回去。
“月儿，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家，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爸，我送你回去吧……”
“有事就去忙，爸爸可以自己回去的！”
说着，老爸打开车门，准备招手叫车。我急忙下车，把家里的钥匙交给父亲。
“爸，明天早晨我送您去火车站，一定要等我！”
“嗯，快去吧，你放心好了！”
目送父亲离开以后，我开着车来到了王圻说的江南宾馆。
我站在A座1006室的门口，轻轻地揿下了门铃。
约莫过了五分钟，我才听到房间里轻微的脚步声和碰翻了瓶瓶罐罐的咣当声。
“吱……”的一声，门开了。坤没精打采地站在门口，赤裸着上半身，手上还拿着一个空空的酒瓶。他的条纹睡裤上有斑驳的酒渍和呕吐物的痕迹，那裤子就如同是一副花团锦簇的油画，绽放出的却是腐败的酒气和刺鼻的酸臭。
“张月！你……你来的你来的正好，快……快……快帮我买点酒上来，喏，都喝完了！我又没穿衣……”
说完坤就开始兀自嘿嘿地笑着，像是对我的挑衅。
胸中的怒火一个劲儿地往头顶上蹿，看着他放荡的醉态，我终于忍不住抬起了拳头……
从昨天在医院我和坤打了一架之后到今天丧礼上发生的一幕，我真的再也无力承受横亘在我和坤之间的重重阻碍。这些阻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用尽所有力气，只为换得我俩平静的生活，然而事实呢？这条荆棘丛生的路让我感到绝望，刚刚斩断的藤蔓又疯一样地窜出来，在我们不经意间纠缠住我们前进的脚步，也将我们彼此划得遍体鳞伤。
不用看也知道我此刻的脸上挂着多么狰狞的表情，我感觉自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把抓住坤的胳膊，拖着丝毫没有反抗力量的坤，扔到沙发上，他眼睛里充满着迷离而又诧异的目光，我朝着他大吼一声：“王坤！！你给我醒醒！”
“啊~~昨天从医院分开，你就来这喝酒了是吗？啊？”
“喝酒能解决问题吗？啊？”
“王坤！我操你大爷！”
“你爸今天可威风了！你知道吗？啊？”
……
我将心中的怒火化成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坤的脸上、身上……我一边挥动着拳头，一边大声地吼叫着。坤虽然意识不清无法凭借自己趋利避害的本能去躲避我的殴打，但是还是下意识地阻挡着我打在他身上的拳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