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寄妹

寄妹今年8岁了，但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自她出生以来，就被寄养到这家送到那家，因而大家都叫她寄妹，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叫“雪燕”。

寄妹是去年被送到现在这个家的，带她的是一位老阿婆，倒还象对孙女一般疼她，只是在她爸好几月没送工资时，阿婆才凶起来，甚至打骂她。每当这时候，寄妹吃饭就得特别小心，不然有一粒米饭掉在地上，阿婆就会夺掉她的饭碗饿她一顿。还由于怕她爸爸不肯报销药费，阿婆不给她看病，不论是中暑腹泻，还是伤风感冒，阿婆总是按土办法用针挑她的头颈，肩背和肚角，痛得她哭爹叫娘。至于头上生虱、脸上长疮这类事，阿婆因要下地种田，根本就无暇顾及。阿婆到田里干活，寄妹也得跟出去，风吹日晒，她又黑又瘦，8岁的人看上去不过5、6岁。

寄妹叫爸爸的那个40多岁的男人，总是作贼似地半夜里来看她。当她迷迷糊糊揉着睡眼立在他面前时，他也许会抚摸一阵她的头，然后从兜里抓出几粒纸糖给她，她则报以他一声“爸爸”。但寄妹总觉得他不象爸爸，因为除了和她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外，他不会给她讲故事、带她到城里逛儿童公园、给她买玩具、抱她亲她……

有一次“爸爸”幽灵似地出现在寄妹身边，他向她许诺：“这回，你妈妈肚子尖尖的，保准能生个弟弟，到时带你回家。”其时，寄妹已渐渐懂得家里的情况，父母在生她之前已给生了个姐姐，为了要个儿子，父母谎称她是个死胎，但总算没把她扔掉，而把她偷偷地寄养在阿婆家。

爸爸又来了，这次他的神色很好，寄妹猜到妈妈生了个弟弟，她禁不住高兴地大叫“回家”，可爸却又冷漠地说：“家里刚报上去批地建新房，等批下来，给你交掉罚款，再领你回去。”这时，寄妹仿佛都是自己犯的错，要想回家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

寄妹虽不是叫化子，可她记不得自己吃过几家饭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要再吃几家饭。更令她难过的是自己8岁了，该上学了。可谁来给她买书包，这里的学校肯让她上学吗？

可怜的寄妹，你的悲惨童年还没结束，你的一生会好吗？

这篇短文是当时反思计划生育政策之作 ，发表于《金华广播电视报》1995年8月31日第6版，感谢当时总编张立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