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给小黑球听的那些爱情故事
讲给小黑球听的那些爱情故事
讲给小黑球听的那些爱情故事
01 出租车司机
/世事无常，我们常常忽略了身边人的爱，忘了去感恩，忘了去动容。我们无法去责备谁，爱情也好，其他也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有他自己的避风港，有他自己的安乐窝，有他自己归属的地方。
只是遗憾我那么爱你，却不能拥有你。/
一
小黑球是鄙人的女票，据我所了解的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面瘫形象，倒不是我要在这里刻意抹黑她的形象，只是重点在于我接下来要说的这句——她只在我面前叽叽喳喳不停，肆无忌惮的笑，没大没小的打闹。
由于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贵冷艳，所以和她聊天你压根别对她会主动找话题而抱有幻想，鉴于此，无辜可怜的我便时常被扯着袖子撒娇，哭着闹着让我给她讲故事，刚开始我也的确有许多血泪史可以高谈阔论，但基于我的人生还没到头，随着时间次数的累积，我的故事也都被翻得底儿清了。
于是乎，我们俩起了争执，我说我没故事讲了，轮到你讲你的故事了。
她不依，就照着她那句不会找话题，轻易撇开了我的一切攻击。
不多时，她灵光一闪，真是令人讨厌的灵光一闪。
——你的故事讲完了，就讲别人的吧，别人的爱情故事。
前阵子陪着小黑球去了一趟澳门，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两人一下车都是一副灵魂减半的模样。我疲惫不堪的身躯漫无目的的向前蠕动，背上背着背包，右手拉着小黑球的行李箱，左手……不，是整个左半边身躯，被某只像极了失去生命气息的树袋熊，给攀附住了。
我燃烧着自己的精气神，艰难的过了关。站在澳门的土地上时，小黑球似乎已经嗅到了化妆品和衣服的香味，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拉着我让我给她讲故事。
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内时，我想了想。
——那就给你讲个出租车司机的故事吧。
二
高进是我初中时期挺有分量的一个朋友，不过他又和我不太一样，我上初中那会皮，不爱学习，就爱跟着一群同样厌极了读书的学生一起翘课，翻墙到校外的小卖部那里，买几包速食面就蹲在马路边上，啃得不亦乐乎。
高进就如那时候的我们眼中的书呆子，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整天老老实实的呆在教室里接受应试教育的洗礼。但因为和他是前后桌，我时常和他开一些他听不懂的黄腔，可后来发现我自顾自的在那笑破了肚皮，他却始终是一脸“这家伙有病吧”的表情，于是我再没了兴趣。
那时候风靡一部港片叫赌神，里面周润发扮演的赌神便叫做高进，于是乎他十分不情愿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经常被人堵在厕所口，扔给他一张黑桃A，硬逼着他现场给变成红花的，变不出来就胖揍一顿。所以那之后高进的确’肥’了不少。
后来上了高中，上了大学，两人都保持着联系。
高中的时候，他说自己在健身，强身健体有了健壮的体魄便不再怕挨打了。大学的时候，他说自己学得挺轻松，已经有企业让他毕业后就直接去公司上班。
我那时候挺羡慕他的，果然当初做个令人讨厌的书呆子，学成以后还不是人人仰慕的成功人士。
三
去年中秋夜，我从商场买完东西急着赶回家，匆匆跑到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师傅的声音响起，兄弟去哪啊。
我有一瞬间愣神，总感觉声音十分熟悉，于是下意识的往车的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巧碰上了想从后视镜看我的师傅的脸。
——高进？
高进也是有点惊讶。
——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是啊。对了，你怎么开出租车啦，我不是听你说在大公司里上班吗？
——唉，说来话长，你没什么急事吧？要不我们兄弟俩找个地方喝几杯？
我其实本想急着回家过中秋的，不过老朋友多年未见，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在酒桌上，令我纳闷的是，高进将我晾在了一旁，一个人自顾自的灌酒，我心下没有多恼怒，我想只是他借着我这个搭桥的，找了个醉酒的理由罢了。因为他等会还要开车，我只能一个劲劝着他少喝点。
从醉了的高进的口中，我能大概知道了，这些年，他，和她的故事。
四
高进口中的两年前，那这故事大概就是2013年的时候了。
南方的冬，并没有北方的鹅毛大雪，但低温的风吹在从小皮薄的南方人身上，也是刺骨了。高进开着出租车在大街上乱逛，正寻思着这大冬天也没什么生意，一个人影晃了晃，待高进眨着眼仔细瞧定后，才确认是在招出租车。
上来的是个满身酒气的女人，外面穿着羽绒服，但此刻却没有将拉链拉上，可以看见里面的OL装。女人踩着大红色的高跟鞋，一个虎扑，钻进了高进的车里。
上车后女人将身子前倾到高进眼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只见她盯着高进盯了好一会之后，猛地吐出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然后便往后仰躺了下去
高进心有余悸，不敢妄动，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女人的一举一动，适时的开口。
——小姐，你去哪啊？
那女人没有回答，高进又问了几声依旧如此，心想该不会睡着了吧，于是回过头去，捏着鼻子忍受难耐的酒味，轻轻的推了推那个女人。
——小姐……
——呕！！
高进话还没说完，女人便抓住高进的手，然后吐个不停。高进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莱坞场面吓得瞬间愣神，等反应过来时，只剩下满天的粗话加唾沫星子。
因为后座已经被呕吐物占领，高进忍着酒味与恶臭将女人移动到副驾驶。拍打着她的脸都没能将她唤醒后，高进一脸无奈将女人载到一间旅舍，开了个房将她丢到床上，自己在洗手间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污秽物，然后转身离开。
倒霉的高进从旅舍出来后去了洗车店掏了腰包。抽烟的空档不忘暗啐了一句晦气。
第二天晚上，高进依旧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瞎逛，驶到昨晚那个路口时，又出现了一个人影。高进靠边停，看着车外的人，虽然打扮变得不一样了，但还是可以认出，是昨晚那个女人。
女人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一脸堆着笑。
——师傅，昨晚不好意思啊，我喝醉了，谢谢你给我送到旅馆，你真是好人啊。
——亏你还记得我，行了，以后喝不了那么多就别勉强了。得亏遇到我，要是遇到哪些个动了歪心思的流氓，那可就有你受的了。
——是是是，所以我从六点多下班就在这路口等你了，就怕等不着你给你当面赔礼道歉啊。
高进愣了愣，看了看车上的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如果真如这女人说的从六点多等到现在，这么冷的天，还真不好受。
——道歉就不用了。天冷，赶紧回家吧，我这有热水，喝点暖暖身子吧。
——那怎么行啊，我梁倩向来不喜欢欠别人情，你什么时候收班，我请你去吃夜宵。
看着女人一脸非去不可的表情，高进笑了笑。
——这大冬天也没什么客，要去就现在走吧。
酒桌上，女人说起自己叫梁倩，在公司做文书工作，高进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自己的情况。
几杯酒下肚之后，梁倩开始有点畅所欲言了，不过至少还很清醒，讲起自己昨天的失态，眼眸黯淡了几分。
——我男朋友和我最好的闺蜜在一起了。是不是很讽刺，我闺蜜见证着我和他的整段爱情历程，却在我以为我们快可以修成正果的时候，从我手中一把夺走了全部。
高进望着梁倩，她在说这些话时，没有哭，可是高进能感受到她心里在滴血。那晚上梁倩仿佛将高进当成了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口气将想说的话都说了个遍。从自己与男友的认识讲起，过程中的甜蜜，再到后来在自己与男友租的出租屋内，亲眼目睹了那两人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梁倩从一开始的嬉笑调侃，再到后来伏在吧台撕心裂肺的哭着。
因为在梁倩彻底失去清醒前，高进还是没能问出她的住址，所以这一次高进又只能将她带到同一家旅舍，当昨晚那个店员用鄙视的眼光看着自己时，高进的内心简直有一万只羊驼在躁动。
五
后来，两人成了朋友。梁倩喜欢搭高进的出租车回家，然后在车上和高进吐槽着公司里犹如甄嬛传的暗斗，或者狠狠的鄙视着爱吃女下属豆腐的色狼上司，还口口声声宣称着等自己辞职，一定要找人修理那个地中海。
高进每天都会在梁倩下班的时间提前在公司楼下等她，然后听着她的抱怨，始终带笑，偶尔附和几句也都偏着她，有时候看梁倩还没讲完，便故意的绕了几个弯才到她家。
梁倩常笑着说自己赚了一个私人的士，每每这时候，高进都会一脸委屈的说自己油费没赚回来还得倒贴个垃圾桶给人诉苦。
两人到最后熟到，高进都有了梁倩家的钥匙，有时候梁倩忘记带什么公文了，便着急的打给高进，高进便火速的冲到她家拿到东西后便开车送到她公司。
梁倩在公司为了赶工作，经常点快餐，高进让她少吃那类食品，梁倩却总是口口答应着但依旧我行我素。后来高进干脆每天中午都给梁倩送去午餐，基本都是自己按着营养均衡而搭配的。
梁倩经常应付各种各样的饭局，酒杯巡了一圈下来，斟满了又见底，见底了又再斟满。当梁倩喝醉酒的时候，同事就会在她手机的紧急联络人上找到高进的电话，然后高进便火急火燎的赶到，将梁倩抬上车，然后送回家。
高进让梁倩别再喝这么多酒了，梁倩气道，不喝哪来的钱啊，你以为我工作像你一样轻松啊，开着一辆破出租车天天在路上逛来逛去，不知道多舒服。
高进没有出声，放下从药店买来的醒酒茶，然后交代了几句拿起衣服便出了门。梁倩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脾气倔，也不想立刻当面认错。
其实梁倩也常在想，高进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怎么每天那么有空的载着自己在路上逛，怎么有时间给自己做好午餐送到公司，怎么能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立刻就能赶到。有时候想起来，他根本不像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第二天，高进依旧正常的和梁倩打招呼，载着她去上班，一切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梁倩以为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但那天中午，梁倩没有收到高进的午餐。不，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都不再收到了。
梁倩以为是高进气量小，于是也和他坳上，回家的路上，两人的话也逐渐变少，梁倩不再对着高进大肆的埋怨那个地中海上司，看见高进眼角的红血丝也忍住没去问。
六
一个月后，高进与往常一样停在梁倩楼下，下班时间到，只见梁倩神情恍惚的走了出来，身体像是拉线木偶般的扯到了车里，低着头没有说话。高进察觉出不对劲，但仍没有多问，踩下了油门。
开出有一公里的时候，梁倩抬起头说了一句。
——他想和我复合。
高进手里的方向盘差点没控制稳。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踩下了刹车。
——他说和我闺蜜只是一时被迷惑，离开我后才知道我有多重要。
——嗯。
——你说，我该和他复合吗？
——你还爱他吗？
梁倩低着头沉默了一会。
——爱。
高进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被揉碎的声音。但即便如此，还是扯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
——既然爱，就别错过了。这回可得给他看紧了，如果他还再犯，你就告诉我，我保证打不死他。
梁倩扭捏的看了高进一眼。
——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彼此相爱，就不要放手，他犯过错，也许更能知道犯错后的后果。
梁倩听完也舒了一口气，于是一扫之前的阴霾，和高进开心的谈着今天的公司琐事，又谈起那个流氓地中海上司，再一次宣誓等自己辞职一定要找人教训他。高进偶尔笑着应答，却再开心不起来。
梁倩和男友复合后，有了男友的接送，也就不用再麻烦高进了。两人之间的交集逐渐平行，沉浸在爱情里的梁倩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有大半个月没有联系高进。有次男友公司有事没能来载梁倩，梁倩在路口等出租车，看到了高进那辆车的车牌，于是赶紧挥了挥手给拦了下来，却见里面的司机并不是高进。
——师傅，高进呢？
——高进？高进不做啦。
——哈？为什么不做？不做这个他能干嘛？
——什么能干嘛？人家本来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在公司里职位可高了。
——那、那他怎么来做出租车司机啊！
——之前我家里媳妇生小孩，我让他晚上帮我给代班两个星期，谁知道两个星期后那家伙竟然说让我这车借他，然后每天的收入他付给我。真不知道是有啥毛病。对了，你是梁倩？
梁倩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高进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梁倩拿过那串钥匙愣在了原地。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之后她试过许多方法找过高进，始终没有结果。
后来梁倩跟着男友要搬到邻市，和公司辞了职。带着与高进曾有过的回忆离开了这座城。
半个月后与之前的同事遇到，两人聊了些八卦，突然同事笑着说起公司那个色狼上司给人胖揍了一顿，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口恶气，公司里的女下属为此还私下办了庆祝宴。
梁倩笑得四仰八叉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同事想了一会。
——哦！就是你辞职后不久啊！真可惜，你刚辞职就错过了这么大快人心的事。
梁倩愣了愣，半天说不出话，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任同事怎么劝都没用。
七
我看着此时靠在吧台上眼角湿润的高进。叹了口气。我才知道高进那时候已经辞了公司的工作，只是换了个地方开出租车而已。
——值得吗？
高进没有说话，眼神像在走神。
——你就没想过去找她吗？
——她有她的爱情，我有我的爱情。
——你的爱情呢？
高进摇了摇杯子里活跃的酒精。
——我的爱情，在出租车里啊。
高进说完憨憨的笑了，我却觉得难受不已。
世事无常，我们常常忽略了身边人的爱，忘了去感恩，忘了去动容。我们无法去责备谁，爱情也好，其他也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有他自己的避风港，有他自己的安乐窝，有他自己归属的地方。
只是遗憾我那么爱你，却不能拥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