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像

中午，家婆说我老公的表哥的孩子死了，老家人打电话，要他们拿两百块钱，她自然是不高兴，从老辈礼节上讲，他们的确不该拿这份钱，但死者为大，虽然不合礼节，还是要拿。

说起这个死去的孩子，家婆还是感慨一番，说那个孩子的妈妈终于不再遭这个罪孽了。过去的十几年，他的妈妈生活除了照顾瘫睡在床上的两个孩子，再也没有其他了。

这个孩子，是我老公的大姑的孙子。老公大姑是家公他们姐弟六个人中的老大，早年承包砖厂，家庭条件比较富裕。即使他们是亲姐妹，因为老公家当时条件最差，鄙视链也由此形成。家婆也属于要强的人，自己再穷，也不愿意看人脸色，被人不怀好意地施舍、瞧不起。于是他们间的关系渐行渐远，只有必要的礼节在维持着。

初见那个孩子，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根据礼节，要去他们家拜访。那个时候，他大概五六岁，和弟弟两个在家欢乐玩耍，并没有因为家里来人而抬头打招呼。因为彼此不熟悉，不亲近，我们到的时候，大家都只是礼节性的迫不得已，尤其是老公。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和其他孩子一样，长得虎头虎脑。

此后几年过去，又逢春节，在带着礼物四处奔波的路上，遇到一个高高个子的孩子，穿着脏脏的衣服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老公和他打招呼后，待彼此走远，告诉我，那个就是当年我们见过的那个老大孩子。

此时才知道，原先好好的两个孩子，现在都渐渐走路不利索，脑子开始不好用，学校已经无法继续去了，说不知道什么原因。因为这个情况，家里开始鸡飞狗跳了，大姑对媳妇各种嫌弃。

这些年，这个情况一直在持续。后来听说，孩子的爸妈离婚了，妈妈一个人独自带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由开始的行动不利索到逐渐失去行动的能力，到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妈妈一个人照顾他们两个。

前年大姑去世，家道也因为国家不让用耕地烧砖，加上其他事也早开始衰落，但孩子的爸爸据说好像还是结婚了，又生了一个女儿。

说起他们家，婆婆总是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家买别人的宅基地，风水不好导致的，有时候一个家庭的衰败，拦都拦不住，挣扎仿佛也是徒劳。

突然想起，多年前，遇到一个同学的孩子，似乎也是长到八九岁的时候，突然就开始行动不利索的事，夫妻两个人远远的离开老家，到一个边远地方教书。说是夫妻二人血液相融，孩子到了一定岁数，就是这样。

那个同学夫妻后来怎样，多年过去，我已经不得而知。

又想起家婆经常感叹的，人的命运，到了倒霉的时候，连挣扎仿佛都是多余的。有些人一生就是顺风顺水，而有的人，一生都是在不停触底，仿佛永远没有低，受尽各种折磨，能怎样呢？那些改变命运的事情，会有，但是否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呢？

人间的世像，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