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与恐惧的眼神

生活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周末回老家去看看家里的老人们，三奶奶自从开颅手术以后，一直身体不好，现在更是只能卧床，生活不能自理，最近几次回去，她的记忆力开始减退了，只记得我们这些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姑父站在床前，她已经认不出来了。

所幸的是我每次回去，她都还记得我，站在床前看着她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我都会心神一颤。那眼神里有被生活折磨后的悲凉、有被现实欺压的无奈、有对生的眷恋、有对死的恐惧，让我不忍直视。在至亲之人身上，第三次看到这种眼神。我一直记得父亲和爷爷望着我的那种眼神，仿佛就在近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人总是这样的，在能动的时候，追逐声名、权利、金钱、美色，无休止的追求让整个社会显得疲惫不堪却又无法停止，偶尔出现一两个看到生活深处内涵的人，也被无尽的现实淹没在成功的潮水之中。这时候人们的眼神里充满的是获取和得到，想要得到所有的一切，而这一切的来源只是因为自己以外的“他人”给予的一个肯定的眼神，可以看得出，眼神的力量何其强大。

但是，当人们不能动的时候，这所追逐来的一切又都显得无比的苍白，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一切现象，因为明明绝大多数人都能明白，但是偏偏做不到，其实只是因为这一切没有来到自己的身上，在这之前，所有的侥幸心理都在发挥着无比强大的麻痹作用。而真的到那时，所有人能够借助的其实还只是眼神，用眼神求助、用眼神表达渴望、用眼神延续希望，其实这一切表现，都只是想要表达对生命的眷恋和不舍；而当求助、渴望、希望得不到回应，或者得到的回应越来越弱的时候，眷恋和不舍的眼神就会演变成恐惧。是的，恐惧，那是对死的恐惧，这一点都不稀奇。

当人们看过太多的对生的眷恋和死的恐惧以后，往往才能够想明白更多生活的意义，所以，在某一个年龄段，人们才会显得相对成熟起来，变得开始关注健康和家庭，变得并不那么争强好胜、热血激情，其实那哪里是什么“老了”，实在是，看到过那种眼神后，对生活的恐惧。

对的，这也是恐惧，这是对那种眼神的恐惧，不想再看到那种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神，也不想让那种眼神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因为那种眼神，摄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