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在家里生活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也非常有限。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傻傻的冲着我笑。看着父亲渐少的头发,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自从我记事时候起,父亲一直被邻居瞧不起,他们说父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邻居们也经常向我家找茬,父亲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甘愿被瞧不起。多年以后,才发现,历经人生苦难,尝遍世事辛酸的父亲,背负了太多太多,对于人世,或许父亲只是想寻求心灵的宁静,一杯茶,一顿饭,一家人,清浅岁月,安静度日。
父亲出生于河南的农村家庭,兄弟有四人,父亲排行老二,当时家境贫寒。听奶奶说,爷爷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致使家里一贫如洗。在父亲九岁的时候,爷爷感染肺部疾病,不久,就离开人世了。奶奶眼看着整个家庭垮了,于是带着父亲来到安徽,和她的一个姨弟弟一起生活。或许奶奶觉得父亲是所有孩子中最老实,最憨厚的一个,所以就带走了他,这样也保证了等老了以后至少有一个孩子为自己养老送终。聪明的奶奶,却害了父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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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带着父亲来到安徽,对于父亲来说,生活还是一样的艰辛。那时候,适逢文化大革命,可以想象人们的生活。而对于奶奶来说,她就得到了精神的依靠。当时只有九岁的父亲,失去了父母的关爱,历经人世的沧海桑田,未免有些茫然害怕,那一段时间,父亲一直傻傻的,神情恍惚,村民们都说父亲傻了。从那时起,父亲便一直生活在受人轻视的状态之下。
在安徽生活一年之后,或许是奶奶想回去了,奶奶和她的姨弟弟回到以前的河南家里,而将父亲继续留在安徽,不顾父亲的死活。那时候,父亲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如何生活,变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奶奶让父亲一定时间到河南的家里弄一些米回安徽,但路程五十里路,这明显只是应付一下父亲。然而,当时一心为求生存下去的父亲,还真的走这五十里路去弄点粮食生活。父亲居于一间草庐内,没有厨房。父亲在田垄间挖了一个洞,用陶罐做锅来生饭。邻居们都说父亲是一个没人要的傻孩子,还经常欺负父亲,然而,坚强的父亲毅然的活了下来。有一次,在寒冷的冬日,实在是没了粮食,父亲也没有力气去向奶奶要粮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邻居送来了几个猫腿。在我们那里,对于猫有着特殊的敬畏,说猫是由十二个个和尚圆寂后幻化而成的。因此,猫不可杀,更不可以吃。然而,当时饥不择食的父亲就拿着猫腿烤着吃了。幼小的父亲为了生存,挖过野菜,采过蕨菜……即使再艰难,也阻挡不了一颗求生的心灵,就这样,艰苦的度过了几年之后,由于叔叔们渐渐长大,和继父的矛盾增大,奶奶和她的姨弟弟只得回到了安徽,和父亲一起生活。
父亲缺少一个完整的童年,也缺少了完整的亲情,因此,父亲的性格和大多数人不同。有时候,父亲喜欢高谈阔论,诉说辛酸的过往;有时候,父亲也会满身灰尘安静的坐在窗前,点起一支香烟,深邃的双眸刺向遥远的苍穹,接着就是一句深深地叹息……
当初什么都没有的父亲,在他的不断努力下,终于有了一个温馨的家,虽然家庭情况不好,但任劳任怨的父亲用爱心苦心经营着整个家庭,毫无半点怨言。
父亲不仅要承担家庭的压力,更要忍受邻居的戏谑和找茬。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怕我被他们欺负,于是让我少跟村里的其他人家的孩子玩,然而,我就是忍不住,跑去和他们玩。每次都是高兴而去,带伤而归。然而,一向隐忍的父亲只能忍了,然后好好教育我一顿。
后来我长大了,考上了市里的省级示范中学,父亲笑了;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奔向了遥远的城市,父亲躲在厨房,偷偷的流下了眼泪;再后来,当我回去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父亲那布满皱纹的脸颊,还有那只剩几根的头发;最后,父亲一不小心,白了鬓角。
离开家后,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都会想起父亲,估计他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焦急的自行车发出“吱吱”的声响,在我的心中留下久久的回荡。每当我迷失在茫茫人海,昏黄的天空下,张望远方,朦朦胧胧中,都会看到父亲那匆忙憔悴的身影,转角,又消失在路的尽头。
记得去年回家,已是与父亲别离半年有余,突然发现父亲又憔悴了许多,手上的老茧已是厚厚的一块,于是,我忍不住扑上去就搂住了父亲,父亲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欣慰,而我,早已湿了眼眶,哽咽不能语。
虽然上了大学,但是父亲从小到大一直给我讲一个故事,父亲说他上过两年学,在他上学的时候,老师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小猴子下山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当时班里没有一个人回答对,而父亲回答出来了。父亲的答案是:做什么事都要有始有终,不可半途而废。这个答案赢得了老师的嘉奖。父亲经常用这个故事来教育我与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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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年父亲学习非常好,只是由于家庭没钱,才不得不上了二年级后退学了。父亲已年过半百,然而对于学习还是那么感兴趣。父亲喜欢行书,有时,在闲暇之余,我也会教父亲书法,父亲就是喜欢行书那种飘逸,那也是他理想中的生活状态。
现在,我离家已经有几天了,在这个孤独的夜,窗外又飘起了细雨,半夜寒入心灵的时候,突然很想念家,更想念父亲和母亲,估计此刻的父亲也在想我吧!就让我用这篇文章来寄托我对父亲的思念,希望我的灵魂能够化作蝶舞,飞到父亲的梦境中。
墨染流年,醉了一地的花香。家乡的花早已绽放,而青岛还处于寒冬之中。是啊,来时一路白雪皑皑,或许,蓦然回首时,繁华盛开。岁月虽然蚕食了父亲的身体,但却成就了那颗高尚的心灵。愿风雪载途,流年无恙,家乡安好,您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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