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水
松花江流经吉林 ,黑龙江两省 。向东南流去 ,汪汪洋洋五十五万平方公里 ,流着流着 某个小小支流便进入我原本的家乡 ———一个小小村镇 ,这镇子也因了江水流经而命名 “涝洲 ”二字把这河水带来的宿命的安排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
江水有浅滩 ,也有深潭 ,起起伏伏的浪总是缓缓的涌上来 ,又缓缓的伏下去 。偶遇暴风雨 ,则有 ,阴风怒号 ,浊浪排空之感 ,每条波纹都像是被犁犁过一样 ,犁沟随着水势旋转 越旋越小 ,越旋越圆 ,最后形成一个个 ,大大小小的漩涡 。天上是指纹行的云 ,江中是指纹行的涟漪 ,它们平行着 、在落日的余晖中 ,形成两个交错相同的时空 。光芒把两旁的景色也照得亮了 ,一切都亮亮堂堂 ,缓缓忘向江中 ,心就重重的往下沉 ,江边便有了人家 。稀稀落落的成就成村落 、乡镇 、以至于一座座城市 ,全都傍着这水 、饮着这水 、生长 死亡。
我也在这以江水命名的小镇出生 ,并且在十几年中 ,在江水的安顿下与这小镇 ,朝夕相处 ,同甘共苦 。喝这江水长到9岁 ,1998年夏日里的某一天 ,在一大群人的吆喝声中 ,不知目的的同父母一起前往江畔 。那场景让我眩晕 ,水已涨到台阶顶上 ,一个接一个大浪目不暇接狂奔过来 ,仿佛就要冲出禁锢 ,像一只怒吼的狮子想要极力冲出牢笼 ,黄沙卷夹着翻腾的白色泡沫滚滚而来 ,第一次 ,让我感受到了 自然的浩瀚与威慑 。
大部分时间江水都像母亲一样 ,无私的哺育着她的子民们 ,印象中每次的提篮前往 ,很少有一无所获的时候 ,父亲喜欢黄昏下网捕鱼 这时的江水平静温婉 ,想要赋予一天的馈赠。父亲拉着长长的地龙 ,在及胸的江水中慢慢的走着 ,与船 、与水 、与落日 、与江边的一草一木融为和谐的一体 。只消一根烟 ,一会儿愣神的光景 ,也是慢慢的一点一点收起渔网一条一条闪着银色光芒的鱼 ,被一个半圆的弧抛到江畔 ,活泼泼的跳着。
我们小孩子更向往夏日正午的江面 ,顶着大太阳三五成群 ,登上大坝 ,再穿过一片碧绿的水田 、一片浓密的树林 。一边把衣服蜕到最少 一面向浅滩狂奔 ,浅滩的江水被烤的暖暖的 ,江底的黄沙像一个柔软的床 。小孩子大孩子忘了家长的千万叮咛嘱咐 ,忘了那些凶险的古今传说。争着吵着闹着 ,游泳狗刨呛水 筋疲力尽才倍感痛快 ,然后拾捡起一捧贝类 兴高采烈的晒成黑泥猴似的 ,回到已经炊烟袅袅的家里。
最盼望的日子该是元宵节 ,即使天寒地冻也抵挡不住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家家都做着好看的花灯 ,在夜晚全镇出动 ,来到江边 打鱼人家的媳妇儿女 ,会在江面上点起一排祈福的蜡烛 ,在雪窝里埋着 ,一排一排 ,组成一大片莹莹灯火 、卖糖葫芦的最善于用吆喝声吸引视线 ,孩子们脸蛋的颜色也会和糖葫芦交相辉映 。孩子的父母也大都认识 ,招呼着 、拉扯着 、欢笑着在江上临时搭建的小小影棚 ,照下一张张见证光阴流逝的照片 …
离开小镇后 ,不论是小镇本身还是松花江都因现代的侵袭而变了另一番模样 。可是常常夜里回忆起小镇的种种 ,梦到江水和母亲 ,都会禁不住一阵唏嘘 。童年的经历给了人们多少影响虽然不尽可知 ,不过 ,回忆里温柔的一江水 ,仍给了自己许多宽容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