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奶奶的爱情

M奶奶住在我外公家隔壁。我很小的时候住在外公家，在我印象里，她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不太漂亮但很会打扮。在我们乡下，显得有些另类。要不是我妈讲起，绝对不会想到她还有这样坎坷的感情路。

M奶奶和她老公（暂且称为M爷爷吧）结婚的时候是我外公外婆做的全福。我不知道其它地方结婚有没有全福这样一个位置。全福得是有儿有女的夫妻担当，在结婚时负责新郎新娘的一切事务。当年外公外婆给他们做全福的时候丢了帽子和围巾，这是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但还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六七十年代我们这是要上伙工的，就是跟挖红旗渠一样的挖运河。每年冬天农忙结束没什么事的时候，每个村每个队成年男子都要去挖运河，往往都是从九月一直干到过年。M爷爷是村里的民兵队长，自然就是带头的。这时就出现了在家的Z爷爷。为什么Z爷爷留在家呢？首先他是个光棍，然后他还会开手扶拖拉机。虽然农忙结束，但村里还是有些事要做有些东西要运。而且Z爷爷还充当村里和上伙工的男人之间的通讯员和运输员。家里有什么消息由他带去，谁要是有事要回来都要搭他的拖拉机。Z爷爷和M奶奶什么时候好上的，旁人就不知道了。

那时M奶奶刚生了儿子不久。有一次Z爷爷在她家过夜，却被她婆婆知道了。Z爷爷兄弟众多，那晚她婆婆就叫了她两个儿子到M奶奶家来。带什么呢？随便，棍拿上，刀带上，当晚便要捉奸成双，敲死Z爷爷。

三个人来到M奶奶家门前敲门，这时Z爷爷正在门内睡觉。六七十年代的房子都是泥墙，没有后门，门也都是非常简单的。如果M奶奶不开门，那门被撞开是分分钟的事。M奶奶假装答应，Z爷爷就躲在门后。M奶奶猛地把门打开，趁着门外三人吃惊之际，Z爷爷一下冲了出去。Z爷爷人很高大，追的三人自然是追不上的，就此逃脱了。

然后M爷爷就回来处理这事了。M奶奶自然没有好日子过，Z爷爷也躲了起来。M爷爷带着他一帮弟兄到Z爷爷家把东西砸个稀巴烂，但是没抓到人还不解恨。Z爷爷的大哥一家和他住一个院子，就趁他们家睡觉的时候把门锁上，房子周围放上一圈玉米秆，浇上汽油，准备烧死他们一家。这样的事村里人自然是要来劝的。我外公是生产队长，就一面跟M爷爷他们弟兄商量拖延时间，一面派人到屋后把土墙挖一个洞放一家人出来。那天火最终没有烧起来。

从此M奶奶在家里毫无地位可言，相当于独自一人生活。M爷爷在外面随意沾花惹草，全无顾忌。他们的儿子也从来没有把M奶奶当妈看待。日子久了，Z爷爷也回来了。后来他娶了侯庄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M奶奶似乎是死心了。

现在我们这都拆迁了，大家住进了小区。但M奶奶只能住在地下室，她是没资格上楼的。不过呢，她找了在马路上修剪花木的工作，渐渐的还混成了小头目。于是把Z爷爷也招来一起做这个工作。两个人几十年后又走到了一起，双方的家里也都是无所谓了。

就像我妈所说，也许M爷爷一死，他们两人就立马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也有可能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好结果。不管怎么样，在我们这样的乡下，他们一定一直活在别人的议论中，也肯定得不到别人的祝福，有的只是两人的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