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共生的岁月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
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阿尔佛雷德·阿德勒
文/陈白九
壹
教学楼外草地广袤,树枝刚被师傅们修建过,傍晚的空气清澈至极。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迈步走下最后一层楼梯,斜阳深紫,外头的梧桐树之间拴着‘预祝省‘金龟子’挑战杯决赛成功’——然后女孩才后知后觉拿出两本打印的讲义,封面上夹着两支中性笔和一只眼镜,中间赫然映着主人的名字,五年<5>班郑光舒,是极其端正的小楷。
“外婆,我回来了。”郑光舒小跑着踏入院子,放下双肩包,四处探查了一周后,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一个围着湛蓝色碎花围裙的老婆婆从后院子里钻了出来,敞开双手,上面洒满了红色的小果子,那是郑光舒最喜欢吃的阿公公。
阿公公入口即化,嘴里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外公过世后,她与外婆两个人就在这个院子里生活,外婆打理着外公留下的菜园子,郑光舒就在附近的小学上课。
晚饭过后,外婆带着眼镜摇摇晃晃站在椅子上往墙上贴着郑光舒的奖状。那一面墙是亮闪闪的金黄色,像是秋天的丰收的稻草,是郑光舒五年来未停歇的自律和努力。
电话铃声响起,郑光舒拖鞋都来不及穿就接起了话机,电话里传来的是她期待的声音。
“喂,妈妈。”郑光舒用手抓着衣服。
“哦,是光舒呀,最近学习怎么样?”是极其温柔的声音。
“上周期中考刚过,我跟你说过了。”
“哦,妈妈给忙忘了。”
“恩没关系,不过我参加了‘金龟子’挑战杯演讲比赛了,预赛通过了……”
“我们光舒这么厉害呀,又参加比赛了,尽力就好,不要太在意名次,不要耽误学习哦。”
“恩,妈妈我跟你说那个比赛……”
“好,妈妈知道了,妈妈现在还要忙,你在家听话呀,好吗?”
“……好。”郑光舒双手垂了下来,有点无措。
夜风温暖掠过天地之间,露出云层后满天繁星。
郑光舒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眨了眨眼睛,湿了被褥。
外婆拿着蒲扇一下一下轻轻晃着,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发现枕头竟然湿了。
小夜灯灯光柔和地映亮了这个小小的卧室,在窗台上的藤萝叶上停留片刻,滚落了下去。
“我们阿舒怎么了?怎么哭了?”外婆坐了起来,轻轻问道。
瞧着郑光舒不说话,于是她又用粗糙厚实的手掌一下一下拍在她的背后,“我们阿舒这么大了还会想妈妈呀?”
郑光舒摇了摇头,把隐藏的心事说给与外婆听。
省‘金龟子’挑战杯决赛是含金量极高的英语演讲比赛,郑光舒努力到复赛的原因还有一个,这场比赛会在电视台直播,她希望妈妈能坐在电视前给她加油,就好像在现场陪着她一样。
七老八十的老婆子哪里能听明白这些,眯着问了一句“什么鬼子”和“什么杯子”之后,郑光舒滚了滚身子就再也不说话了。
突然,外婆坐了起来,对着她说道,“你说那个比赛会在电视里播出是吗?”
郑光舒这才转过头,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点了点头。
外婆偷偷凑到郑光舒耳边说道,“那你告诉我是哪个节目台,你告诉我时间,我坐电视前来给你加油,好不好?”
小夜灯仍亮着,光影温柔。
清晨,郑光舒快速吃完最后一口饭,就瞪着自行车晃晃荡荡往学校的方向走。外婆站在院子里,背影越来越远,那一句路上小心却久久萦绕在耳边。
拐了个弯郑光舒穿进一个小道儿,摇摇晃晃地在一个弄堂前停了下来。里头的客厅餐桌前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皱着眉头在吃面,女孩儿身后那人身上还带着围裙,手指灵活在她黑发上拨动,不一会儿就出来一条漂亮的麻花辫。郑光舒伸手摸了摸自己单调乏味的长马尾,隐约有些羡慕。
“我不吃了不吃了!光舒找我上学了!”那女孩看到了郑光舒站在门口,背上书包就准备往外冲。
“你学学光舒,别总这么毛毛躁躁,妈妈给你卧了糖心鸡蛋,你把鸡蛋吃了再去。”
“小布你先吃,时间还早呢。”郑光舒笑着摆了摆手。
王小布是郑光舒在这个小城镇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那一年郑光舒作为转学生进校报道,独自一人坐在教室后排的垃圾桶旁边,王小布穿着明黄色小裙子莽莽撞撞一屁股落在她身侧。从那一刻开始,两个人便成为了学校里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小桥流水,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郑光舒与王小布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学校了。王小布低着头给自行车上锁,郑光舒抬眼便看到了她手上那一道红色的长印子。
“小布,你爸爸又打你了吗?”郑光舒拉住她的手,撩开袖子一看,两三道疤痕突兀的在她皮肤上游走,光怪陆离。
贰
王小布是独生女,父母在她身上投入了一百分的心血和精力,这是毋庸置疑的。王小布的妈妈是全职家庭主妇,全心全意照顾王小布的生活起居。王小布的爸爸有着大部分家长该有的样子,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只是那些期待里少了些许耐心。王小布不是一块读书的料,这原话出自她俩的班主任。王小布聪明好动,注意力很难集中,只有手工课的老师天天夸她手工奇才,举一反三,无所不能,每堂课总是要拿她的作品当“标本”展示一下才肯罢休。
“没事儿,你也知道,上周月考数学又不及格呗,我爸给我报了俩补习班也没补习上,他定暴跳如雷。”王小布没心没肺傻笑了一下,“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当学生好难,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考试!”
郑光舒却皱着眉头轻轻问了一句,“你现在还疼吗?”
王小布装作若无其事地摆摆手,站了起来故作轻松道,“我爸那皮带就打的时候疼,打完就不疼了,我这可是成长的烙印,你们想要都没有呢,嘿嘿。”
“你上课好好听讲,下课把例题的思路想明白了,成绩自然就上去,有什么不懂的题可以随时问我。还成长的烙印呢,再这样下去你都要被封印了!”
王小布瞪大了眼睛,“郑光舒你这可是在诅咒我早逝啊!”
郑光舒噗嗤一笑,“我这是在诅咒你好好学习!”
王小布表情惊悚,“那还不如诅咒我早逝呢,天天耳提面命坐在课桌前想着怎么及格真的太痛苦了,郑光舒,我真的是太羡慕你了,你哪怕考试卷只有个位数,也没有人拿着皮带追在你后头打。”
“我也很羡慕你。”郑光舒的脚踢开了旁边的石子。“不过你还是不要羡慕我了,毕竟我妈妈不会像你妈妈一样陪在我身边,我看到你妈妈就会很想我妈妈。”
“那你可以把我妈妈当你妈妈。但是我爸爸就算了,他皮带确实打人有点疼。不过如果我爸爸是你爸爸的话,估计也不会天天抽皮带了。”王小布转头牵起了她的手。
爸爸吗?郑光舒的爸爸确实不会打她。但是自从光舒有记忆以来就发现爸爸就很少跟她说话,很少对她笑。她哪怕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爸爸也不会表扬她。以前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总有爸爸来接,她等来的只有妈妈。除此之外,爸爸还总是喜欢带堂弟回家,带他去肯德基吃炸鸡,给他买变形机器人,弯下腰让他骑大马。
光舒不敢说,她也很想趴在爸爸宽厚温暖的背上。
然后呢,光舒等来了一个弟弟,那是她亲弟弟。她还记得那一年光舒趴在妈妈的肚子上,爸爸笑对她说,光舒,这里面是你的弟弟,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他。
可弟弟两岁的时候,小光舒不下心把水杯打落,热水洒在弟弟身上。爸爸从厨房健步冲了上来,还没等妈妈来阻止,光舒的脸上已经有了鲜红的巴掌印,在她那张俏生生的脸上,显得格外滑稽。
那天爸爸一边抱着弟弟轻声哄,一边着通红的眼睛责备她的不小心,他看向她的时候就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巨大怪兽。而光舒倔强着没掉一滴眼泪,只是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也是那个夜晚之后,光舒被送回乡跟外婆一起生活。
郑光舒哭着对妈妈说,不要送她走,可是哭着哭着,五年就过去了。
长大后的光舒知道了爸爸那是重男轻女,所以不管光舒考了多少个100分,爸爸会永远喜欢弟弟。
“下课后我带你出去玩,补习班的课我给你补,这样你会不会开心一点?”郑光舒甩了甩头说道。
王小布听闻果然贼兮兮眨了眨眼睛,继而咧嘴大笑。
天已近黄昏,春雨合着花瓣细细密密地落满了天地。郑光舒和王小布伴着下课铃声穿梭在学校旁田野间,像两只自由的蝴蝶。
这蝴蝶没飞多久,王小布的车轱辘歪歪扭扭,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哐当一声摔在了泥地里。那春天的泥地柔软,王小布自然不会有什么有什么事情,郑光舒捂嘴笑还没过半分钟,嘴角的弧度便僵在了脸上。
王小布的倒下的车子旁,一坨白色棉被里面露出了一张人脸。
那个小婴儿,不知死活。
天上咕隆一声响雷,雨水瓢泼而下。
叁
郑光舒乖乖巧巧地坐在班主任对面,像是上课一样态度极其端正。
班主任给郑光舒拿了一瓶牛奶,摘掉了眼睛坐在了郑光舒身旁,声音比课堂上柔软了几分,“光舒,有没有被吓到?”
郑光舒摇了摇头,“没有,我见过小宝宝,我弟弟就是那样长大的。”
“哦,那就好。”班主任的脸上透着几分成年人的尴尬,“这件事情有跟其他人说过吗?”
郑光舒的手摩挲着吸管壳,“还没有。”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秘密,你可以答应老师,不告诉任何一个人吗?”班主任将头凑近了几分。
那个时候郑光舒怎么会明白为什么那是个秘密,这种掩耳盗铃的的遮挡不过是学校保护声誉的拙劣手段罢了。
“为什么那是个秘密?”郑光舒抬头认真问道,“那个宝宝难道不是周老师的宝宝吗?”
王小布曾偷偷跟郑光舒说过,手工课周老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因为她没有结婚所以小宝宝没有爸爸,她很羡慕,她希望她妈妈能离婚,离婚后她就没有爸爸了,但是她还不敢跟她妈妈说。
班主任表情突然僵硬了,“瞎说什么呢,你们周老师的肚子大是因为生病了。”
郑光舒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突然觉得心上仿佛罩着一层雾霾,为什么大人要说谎?
上课的时候老师常常点名要学生去求一个题目的正确答案,但是轮到她向老师求证一个答案的时候,他们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告诉你,这就是标准答案。
因为要参加省‘金龟子’挑战杯决赛的封闭式赛前培训,郑光舒完美地错过了学校的期中考,王小布羡慕得嗷嗷叫。
郑光舒习以为常地戳戳她脑袋,揉揉她的脸,叮嘱她大考不要太紧张了。
那天早上出发前,外婆给郑光舒装了一小盒阿公公。郑光舒扎着马尾辫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外婆说道,“你能不能给我扎个麻花辫?”
外婆欣然答应,可是郑光舒再看向镜子,那里头的小人怒发冲天,辫子硬生生顶在脑尖上,就跟大院里唱大戏的一样滑稽可笑。郑光舒一声不响地把辫子一点一点解开,披散着头发迎风离开。
赛前培训的模式是一名指导老师带着复赛参赛者进行一对一统一指导,为期三天。
因为学生床铺不够了,郑光舒需要跟自己的指导老师共住一间。郑光舒的指导老师是一名非常年轻的女教师,也姓王,年纪不过三十岁,上课风趣幽默,与学生关系融洽。
郑光舒洗完澡湿漉漉站在厕所门口的时候,王老师在铺着床铺,背景像极了她妈妈。
郑光舒突然想到以前小时候她妈妈也是这样铺好床铺,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抱着她轻轻说,“我们光舒是‘叹息西窗过隙驹,微阳初至日光舒。’的光舒,是光芒和希望呢。”
那个时候小光舒转头问她,“光芒和希望是什么?”
妈妈回答她,“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了。”
光舒继续问道,“那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
妈妈的手顿了顿,笑着对她说,“爸爸当然也喜欢光舒了。”
光舒转过头不再说话。妈妈在说谎,她知道的。
大人们都喜欢说谎。
“愣着干什么呢,快过来睡觉。”王老师过去轻轻将她揽到了床边。
突然,光舒小声问道,“周老师的肚子是因为有小宝宝才变大的对吗?”
窗外的鸟啾啾地叫了两声,人间无人应答。
“那大人为什么要生孩子?生了孩子之后又要把他丢掉?孩子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呢?”
郑光舒的三连问让王老师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转过头,“孩子是爱的延续,光舒,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老师知道你感受的到,不然你不会写这篇关于母爱的演讲稿对吗?它最打动人的地方就是它的真实。”
郑光舒爬上了床,“那些是我从好词好句上学的。”
王老师表情闪过几分尴尬,她躺下来的时候发现郑光舒枕头旁边放了一件成人女式衣物,于是转移话题问道,“这个是什么?”
郑光舒闷闷地回,“那是我妈妈的衣服,换了床我会睡不着,抱着它我就能睡着了。”
王老师关了灯,转过头看着郑光舒的小脑袋,没由来地伸出手,一把一把拍打着她的后背。
那天晚上郑光舒梦到自己回到了两三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有弟弟,妈妈也只对她一个人好。
‘金龟子’挑战杯决赛在市里举办,郑光舒随着坐了三小时大巴车到站后就吐得小脸惨白。
她晕车。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王老师急得团团转,下车后跑去医务室给她买药。
郑光舒蹲在候赛厅捂着耳朵背着演讲稿,头晕耳鸣的症状一直没有消退,于是总是出错总是再重复。临近上台前,郑光舒的胃部开始抽搐,疼地浑身发抖。
那个时候郑光舒闭着眼睛听到王老师在她耳边说,“光舒,你忍一下,老师现在马上带你去医院。”
那一天郑光舒视线所及是满目的白色,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
肆
郑光舒回家的时候非常疲惫,但是却没有哭。
妈妈说了,比赛不要在意名次,要享受参与的过程。
所以她没有名次也没有关系。
郑光舒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进了家门,外婆迈着小步子回来笑眯眯地说,“哎呀我们阿舒可是上过电视的人了,村子里可没有几个人上过电视的喲!”
郑光舒随手打开了电视机,上面播放的节目是‘“金龟子”勇者大挑战’,那是水上游乐闯关活动,市民报名就能参与,右下角放的是不知名的小广告,从早到晚一天能播放二十五个小时。
外婆特别骄傲地说道,“你看,我就说我能找到吧,不过这里头人太小了,外婆眼睛不行咯,都找不到你,但是外婆都喊加油了!”
那天傍晚,郑光舒躺在外婆的怀里看着勇者大挑战,两个人笑得咯咯作响。
突然外婆问她,“阿舒今天掉水里了吗?”
郑光舒笑嘻嘻说道,“掉下去了,我都要吓死了。”
外婆又继续说,“那下面有人接着的,我都看到了,不然我也要吓死了。”
郑光舒紧紧抱着外婆,“那外婆眼睛还很好的,我刚刚都没又看到下面还有人接着呢。”
外婆闭上了眼睛,“是啊,我看了整整一天才看到的,就怕你掉水里。以后这么危险的比赛,我们阿舒别去了噢,再大的奖我们都不要。”
郑光舒转过头紧紧抱住外婆。
郑光舒的安稳觉甚至都没能赶上公鸡打鸣,匆匆忙忙的敲门声一下跟着一下。她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看到王小布的妈妈红肿着眼睛,狼狈又绝望地问她,“光舒,你知道我们家王小布在哪儿吗?”
郑光舒那一瞬间,简直像是被人摁进了水里。
分明周围都是空气,但是她却觉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小布这次期中考试作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小布她为什么要作弊,她求着我不跟我跟她爸爸说,我是答应了的。但是晚上她老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爸爸听到了。她爸那个性格,难免要教育她的,现在哪个爸爸是不打孩子的,我也没当一回事,可是我晚上我进她房间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这可真的是怎么办才好!”
郑光舒白着脸望着她,你当然不知道小布为什么要作弊。
你们都不懂她的痛苦。
小布根本不会来找她,因为决赛是到明天才结束。
王小布不知道她退赛了。
郑光舒陪着王小布的妈妈一起找了他们的班主任、村干部以及警察局,配合着一起说了王小布的情况,还有几个他们经常去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天大概都被捅漏了,雨水凉得彻骨,一滴滴地从乌黑的天穹落下来,这个雨水可能永远都不会停,天可能也永远都不会亮了。
郑光舒木然地抱着膝盖,脑子嗡嗡响。
偌大的世界,王小布连最基本的线索都没有,找她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没人知道一个小女孩在哪里,她最后一次在监控下现身的时间是十二个小时以前,那时候还在校内,王小布拿着试卷趴在课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郑光舒看着十米开外哭得昏过去的王小布的妈妈,内心突然闪过几分报复感。
小布,你现在也会这么想吗?
郑光舒被外婆接回了家,她抽抽噎噎地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抽泣出声。
她想到王小布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对着她的奖状墙说,光舒呀,你这么多奖状,能不能分我一张两张,这样我爸爸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王小布是真的在很认真学习的。
王小布会抄写郑光舒的笔记本,王小布会写比别人多两倍的试卷,王小布的周末都要上奥数班和英语班。
每个人总有努力但是做不到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那就是错误,需要一遍一遍被教育?
王小布不喜欢学习,为什么要一直被强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郑光舒脑子疯狂窜着七七八八的想法,按电影里、电视剧里的狗血,她此时应该是大脑嗡地一声当机,但是恰恰与此相反,郑光舒连那一瞬间的空白都没有, 她的大脑格外的清晰。
郑光舒跳了起来,将墙上的奖状整整齐齐得撕了下来,把上面的“郑光舒”一笔划去,慢吞吞地改成了“王小布”。
她的手是颤抖的,但是没有一张奖状被撕坏。
小布,等你回来了,我把我的奖状都给你。
郑光舒写完最后一个“王小布”,外婆摇摇晃晃进屋,沉着嗓子对她说,“那孩子,没了。”
郑光舒嚎啕大哭。
她的王小布被封印了,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