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财富,我的英雄
奔驰,林肯,劳斯莱斯,宝马,老爷车,摩托车,美国吉普,跑车,沙漠坦克,纯白,银灰,鲜红,宝蓝,乳黄,深黑……,这里是约旦汽车博物馆,这是国王的汽车,约旦国王贡献出了自己的收藏汽车建了这座博物馆。
穿行在五光十色的豪车之间,一边惊叹着,一边又在下意识的寻找,寻找什么?开始我并不清楚,后来才慢慢觉察,我在寻找其它种类的汽车。既然号称“汽车博物馆”,应该展出不同种类的汽车吧?轿车,大巴,面包车,卡车,房车……,我期待能看到自己超乎想象之外的奇特的汽车,因为我知道,自己见识粗陋,在这个遥远的异国,应该能见到一些奇特的汽车吧?但是,我没找到。后来才回过味儿来,这里展出的都是国王自己的汽车,没有必要的话,国王买大巴干什么?
对于汽车,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尽管这是父亲的专业本行,到自己买车之前,对各种汽车的牌子和标志没有任何概念。然而,我是在车队和汽车修理厂长大的。可惜的是,我的记忆里没有轿车,我的记忆里是解放卡车、黄河大卡、嘎斯军用卡车和北京吉普,还有父亲车间里被他们大卸八块的汽车。
五十年前,解放卡车是中国汽车的标志和骄傲,说它横行中国大地应该毫不夸张,特别是西部,大量的人和物资是靠它来往运输,父亲和母亲坐着它进西藏,我从记事起就开始攀爬它的车厢(爬解放卡车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从驾驶室两边的脚踏上爬,一种是从后轮胎上爬。)在那个荒凉的地方,解放卡车不仅是运输货物的工具,更是出行的重要工具。
1976年,一辆黄河载着我和父母回乡休假,司机是一位外号叫“毛驴”的年轻叔叔。黄河烧柴油,体型比解放大,马力也大,驾驶室也舒适得多。它载着我们穿越莽莽荒原,翻越昆仑雪山,遭遇暴风雪,横穿柴达木盆地的戈壁,跨过万丈盐桥,一路北上甘肃柳园,然后换乘火车。漫长的旅程,盛夏季节,却夜遇暴风雪,让我对这次旅行心有余悸,印象深刻。
三、四个月后,从家乡返回,仍然是到柳园换乘汽车,这次坐的是一辆北京吉普,旅途要舒服得多。奇怪的是,已经是隆冬,却没下雪,但仍然是漫长的好几天路程,几天?我已经不记得了。
嘎斯也是一种卡车,我并没坐过,是一种军队专用卡车,形状和解放差不多,车鼻子比解放小一些,车厢总是罩着篷子,神秘得很,时常看到它们从马路上呼啸而过。父亲工厂附近驻扎着军区的一个汽车连,常看到嘎斯车从大门威风凛凛地进进出出,给我们一种威武和神秘的感觉。
三十多年后,再次回到西藏,回到山南,我本能地寻找过去的遗迹,包括解放、黄河、吉普和嘎斯,毫无疑问,见不到它们的身影,甚至父亲曾经参与建设和工作过的汽车修理厂,也早已荡然无存,只能远远望见厂子旁边,我们常常爬上去玩耍的小山丘,上面挂满经幡,那座山丘上曾有一座寺庙。
此时此刻,眼前国王的豪华汽车,闪闪发光。我一边看车,一边注意车的牌子,有好几辆劳斯莱斯,格外注意了一下,因为隐约记得父亲说过,中国的第一辆红旗在很多地方模仿了劳斯莱斯,《唐顿庄园》结尾时,一个女儿嫁给了劳斯莱斯先生,创办了汽车公司,暗示了后来的劳斯莱斯公司,似乎也有些历史依据。
劳斯莱斯,林肯,奔驰,宝马……,它们是国王的财富,而对于我,解放、黄河、吉普、嘎斯,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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