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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夜集》遗稿|喂鸡

2017-06-16  本文已影响4人  天涯草

文/天涯草

很小的时候,家里为了供我读书从外婆家逮来了几只雏鸡。有黄色的,灰色的,还有花的。于是,从那一刻起,我便成了一名小小饲养员。“工作”并不难,无非是每天放学后和上学前去喂它们。日子过得苦,就只给它们喂点麸皮和剁的细碎的青草。

小鸡们是挺听话的,尤其是听我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小主人的话。每当我提着食物走过去,它们会像嗷嗷待哺的孩子,一下子将我包围,争先恐后地冲到我跟前,同时会兴奋得叽叽喳喳地咭嘴。看着它们吃得津津有味,我的心情也会很高兴。母亲为了表扬我,总会在每周三的下午,特意为我煮一个荷包蛋,我顿时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幸福。

一个冬季的早晨,入冬的第一场雪把我们的世界妆扮得像童话一样美丽:房屋上,树上,打谷场上都琼花碎玉般盖满了洁白的雪。我们一伙小淘气们在打谷场上欢快地跑着,追逐着,享受着雪天带来的快乐,享受着无忧无虑而又短暂的童年。

《草夜集》遗稿|喂鸡

忽然,不知道谁先发现的。有一个衣冠褴褛的老头儿正向学校操场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很破的扫帚。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发号施令,刹那间,所有小淘气的目标都锁定在他的身上。我看见那雪球带着无知与嘲讽纷纷溅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可他却一声不吭地僵在原地,只是笑,并默默忍受着。直到我们吵闹着一溜烟儿似地跑回巷子里,我回头还看见他还痴痴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坏事的我,晚上怯生生地告诉母亲这件事情。她轻抚着我的头,温和地说:“孩子,知错就改还是好学生……”

母亲后来的话我是再也想不起来了。后来我听年迈的邻居杨伯伯说,我们见到的那个人一点儿都不老,刚刚四十出头,以前是一个民兵连长,文化大革命时由于没听党的话犯了纪律,被打成“走资派”。

我不懂什么是“右派”,什么是“左派”,“走资派”,只记得他的一只腿好像是瘸的,行动不是很便利。还听说他被专门安排打扫我们的学校操场,住在存西头那间破旧的饲养室里。

终于出事了,是大事。某天早上,当我兴高采烈地去喂我的那些可爱的小鸡时,一下子惊呆了:辛辛苦苦喂养的那些可爱的小鸡们,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部僵硬地死在笼子里。     

“咣当”一声,那只我端了还不到一年的搪瓷碗掉在地上,碎了。我的第一份美差,连同每周三的那个喷香的荷包蛋的好福利从此告终。

再后来,听说巷子里所有的鸡都死了,在同一天,下雪后的第二天。

再再后来,“老头儿”一下子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当村里人听信算命先生的话去找到他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他安详地躺在学校操场中央的雪地里,死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嘴角分明有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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