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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取经路,没事走两步

2016-04-16  本文已影响255人  林陌鹿

引言

玉帝最怕听到的两句话是什么?

不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真笨。

说我笨?好,那你说玉帝最怕听到的两句话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问玉帝去。

1

距离取经已经过去500年了。

时常听到人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还有人在歌里唱着: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好像之于他们来说,十年是很了不得的一段时间。

可,我过了500年又500年,我说什么了?

电视机里在播一出老港片,好像叫《无间道》,梁朝伟演的卧底对黄秋生演的警察说:明明说好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就快十年了,老大。

看,又是十年。

2

我叫猪八戒,可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我什么都戒不掉。

我戒不掉贪嗔痴欲也戒不掉爱恨悲欢。

其实,我有很多名字,有的叫我呆子,有的叫我师弟,有的叫我二师兄,也有的叫我猪悟能。

在这些名字里,我最喜欢“天蓬”。

因为只有她才这样叫,她住广寒宫。

看,我并不是非叫八戒不可。

3

从西天回来后,我们师徒就再没聚过。

师父成了旃檀功德佛,与女儿国国王环游世界,弘扬佛法。

每逢过年,他都会给我寄来一张贺卡,正面是他写的新年问候,背面是他跟女儿国国王在世界各地的合照,国王依偎在他怀里,笑的很温柔。

大师兄做了斗战胜佛后反而把金箍棒封存起来,与紫霞仙子专心做花果山的旅游开发。

每一次我打给他,他不是在饭局就是在开会,说等下回给我,可当他给我回的时候我却已经睡着,所以,他常常埋怨我手机老是不通。

听说沙师弟植发治好了秃头,还有了论及婚嫁的女友。

小白龙撩上了南海龙女三公主,两人开了间宠物店,朋友圈里常常可以看到他俩晒的各种宠物,有狗有猫有仓鼠,只是没有马。

好像只有我无所事事,不过那又怎样呢,我是净坛使者,吃对我来说不应该是最重要的事吗?

我开了间酒吧,酒吧的名字叫“曾经”。

酒吧的门口栽了棵桂树,我总喜欢在清风拂过的夜晚坐在藤椅上安静的看月亮,不是跟你吹,只要我想,我能从月亮出来到渐渐隐去一直目不转睛。

我不知道我在看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在看我,不过我想应该是吧,因为有时候我总能看到月亮的光芒忽然特别耀眼,我想那一定是她在跟我说:天蓬,我看着你呢。

神仙里我最讨厌云神,因为他常常遮住月亮,因为这个,他没少挨骂。

我在看月亮的时候,有个人在看我,我看了月亮多久,她就看我多久。

她叫高翠兰,她叫我相公,可我不敢答应。

我知道我心里的人不是她,我也知道,只要玉帝那老家伙还在,我跟嫦娥就永远不可能。

我想起一句话:最难过的不是不曾遇见,而是遇见了,也得到了,又匆忙的失去,然后在心底留了一道疤,它让你什么时候疼,你就什么时候疼,你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这句话,对我,对嫦娥,对翠兰,都成立。

所以,这间酒吧,我交给高翠兰,我只是个酒客,亦或过客。

其实,我岂非一直都是个过客?

广寒宫,高老庄,五庄观,狮驼岭,灵山,还有这间叫做“曾经”的酒吧。

我从未曾有过家的感觉。

我想起一部电影,名字叫什么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叫《阿飞正传》,电影里说,

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

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

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

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

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我觉得这是在说我。

可我是神仙,我不会死。

这真令人难过。

4

酒吧不大,可以听到的趣事却不少。

谁家的儿子考上清华,

哪家的女儿保送北大,

南边的超市鸡蛋打折,

北边的菜场蒜头涨价。

偶尔,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开的是酒吧还是大排档,

所以,我有时会收起看月亮的眼转身看看店招,

余光瞥过吧台,落在翠兰身上,

她看着我,柔情满目。

很多年以后,她成了诗人,

我还记得她的成名作里有这么几句:

你,

一会儿看月,一会儿看我,

我觉得,

你看月时很近,看我时很远。

5

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背着书包的孩童没给老人让座被掌掴,

跳广场舞的大妈制造了噪音被指责反而委屈的上蹿下跳,

倒地的老人无人敢扶怕被讹的底裤不保,

被撞倒的幼儿无人施救都只顾冷眼观瞧,

直男癌觉得女人打扮就是为了男人看,

凤凰男说咱俩相处就该你多花钱因为我家困难,

圣母婊说你都开得起宝马了小孩子在你车上划几道你还让人赔真不要脸,

键盘侠说天津大爆炸马云你为什么不几亿几亿的捐反正你那么有钱,

苦行僧千里修行只食两餐一饭,

假和尚说施主这串佛珠与你有缘看你诚心只收一万八千。

电视里还在播《无间道》,只是从第一部变成了第二部,

我看到黄秋生愁眉紧蹙,他说:

修桥补路无尸骸,闪人放火金腰带。

这个世界不可以是这样。

我觉得他说得对。

因为,我也觉得这个世界不可以是这样。

否则的话,西行还有何意义?

即使在最深的梦里,我也记得,

五百年前,那十万八千里。

6

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头这样写着: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智慧的年代,这是愚蠢的年代;

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

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绝望之冬;

我们的前途拥有一切,我们的前途一无所有;

我们正走向天堂,我们也正直下地狱。

曾经有一个我喜欢的影评人把这段文字的大半段用在了《无间道》的影评里。

我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要乱,

因为人,正在越来越疯。

7

可我不愿看到这一切,

不愿看到当初我们师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西经换来的安宁祥和就此被人摧毁,

我问师父怎么办,

师父说,他来由他来,大门永敞开;他走任他走,石佛永不朽。

我听不懂,可我再问,师父只笑而不语。

我问猴哥,他是齐天大圣,他一定有办法。

猴哥说:天地从容,自在由心。

他也开始不说人话了,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打不过他。

我并没跟沙师弟和小白龙开口,

因为我始终觉得我的智商比他俩要高那么一点点,

否则的话,为什么我是二师兄呢?

还是我来想办法吧,谁让我爱多管闲事呢?

我想起取西经的时候,猴哥总说我又馋又懒,

除了吃和睡,什么都不会。

其实,他对我了解的并不全面。

若是我想管一件事,谁又能压得住我?

呵呵。

8

我总能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解决一些看似很复杂的问题。

比如掌掴孩子的巴掌落在自己身上,

制造噪音的让她在睡梦里也同样享受聒噪的音量,

碰瓷的人身边永远有数不清的摄像头无论他选择多么隐秘的地方,

冷漠自私的就让他们变成瞎子好了反正有没有眼睛都一样,

说我这么喜欢你你凭什么不喜欢我的永远找不到姑娘,

让别人拿钱贴补自己家里的自己变成了姑娘,

圣母婊们永远找不到划他们车的人,

键盘侠们每次逼人捐款的时候总能看到自己的钱头都不回的往捐款箱里跑,

假和尚胡编乱造再多的尘佛机缘也会被人拆穿,

污染环境的人无论看哪里的水都黑的赛过煤炭。

我读的书不多,

即使取来了那么多经,可是也没看过几本。

我只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好人应该有好报,坏人也理应有坏报。

9

可是神仙们不干了,

他们说我这是以暴易暴。

他们让我停手,

可是我说过,

若是我想管一件事,谁又能压得住我?

于是他们就给我安了个罪名,

我并不关心是什么罪名,如同他们并不关心这个罪名是否能服众?

因为之于他们来说,有个罪名就够了。

只要把我关起来,没人多管闲事,就够了。

其实他们并不想要天下太平,

因为只有不那么太平,人们才能想到救苦救难的这个神,那个仙,

他们享受的供奉会更多一点,

看到的热闹也更多一点。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让我在认罪书上签字的时候,

我把认罪书撕了。

我看着他们目瞪口呆如同刚刚挨了一顿好打的脸,

不由得发笑。

笑过之后就开打呗,

因为他们说我已经不再是神仙,堕落成妖了。

是妖就理应被神讨伐。

10

我想起很多年以前,

我跟猴哥探讨过神和妖的区别,

猴哥说了很多,我大部分都忘了,

唯有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

他说,

神仙管不了的,才叫妖。

11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

从高山到平原,

从森林到海边,

从白天到黑夜,

从天宫到幽冥。

我还没输,

怎么说我也是天蓬元帅,

当年猴子大闹天宫的时候我就眼红他的气魄和胆量,

一千年前他闹天宫,五百年前取西经

这不又五百年了吗,

轮也该轮到我了。

眼前是威风凛凛的各路神佛,

我擦擦额头的汗,拭去嘴角的血,

“来呀,猪爷爷跟你们好好玩玩!”

12

我被抓住的时候天色将暗,

我把抓我的人看了又看,

杨戬、李靖、哪吒、巨灵神,

还有我叫不出名的这个神那个仙,

真好,没有师父,没有猴哥,没有老沙也没有小白龙,

这就够了。

夕阳西下,燃起了漫天大火,

红的像情人化不开的绛唇。

我多想天能黑的快一点儿,

这样我就能看到月亮了。

可我还是在最后一丝微光消逝前被投入束仙牢,

我最后看到的风景是大片大片的云朵。

云神,这个老王八蛋,

这次终于听不到我骂他了。

13

我说过,我是神仙,我死不了。

可这不代表他们就没办法治我。

我听说三天后他们打算把我投进谪仙井,

我当年就是从那里轮回进的畜生道,

大不了再玩一次呗,

又有什么要紧,

我只要记住,

在孟婆那老娘们让我喝汤的时候给她几个大嘴巴子就行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14

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比我想象的更阴毒。

他们召开了一个公审会,让所有跟我有关系的人跟我划清界限,

这多无聊和可笑。

可我却笑不出来。

因为第一个跟我划清界限的居然是她。

我看到她抱着兔子,冷冰冰的从我面前走过,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从满眼希冀瞬间心如死灰。

那天有很多人跟我划清了界限,

有我做天蓬元帅时曾说过誓死效忠的老部下,

有我做净坛使者时曾跟我把酒言欢的好朋友,

我没看到猴哥他们,

不过听说他们早已表明了立场,

维护天庭的安宁和谐,与一切不正之风斗争到底。

我看到玉皇大帝矫揉造作的痛心疾首和假模假式的端庄威严,

人潮涌动的嘲讽和讥诮的脸。

忽然,有一个女人仗剑挺身站在我面前。

她说:要杀我相公,先过我这关。

我想起很多年前,在高老庄,

我的老岳丈把她的手交托到我手里的时候,说,

“好女婿,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待小女翠兰。”

15

他们当然不会放过每个看热闹的机会,

翠兰就这样挡在我的前面,

我从来不知道她有多勇敢,

一如不知道她放弃了高老庄的一切陪我在偏安一隅的小酒吧渡俗世流年,

可我知道她也怕,她的双肩抖的厉害,

我不知道她是怕死还是怕我死。

我让她走,即使我知道这毫无用处。

因为若是想走她根本就不会来。

巨灵神摇摇晃晃的走近,翠兰的肩抖得更厉害了,

我用我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语言咒骂他,

我越骂他越笑,仿佛在笑我不知道地有多厚天有多高。

他的手重重的挥下来,我终于开始怕了,

翠兰,恐怕是死定了。

我闭上了眼,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还有一声“啊”。

我觉得那不像是翠兰的声音。

我睁开眼,是猴哥,我看到他边用牙签剔着牙边一脸不屑的对巨灵神说:

死胖子,你敢打我弟妹,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猴哥身后,是老沙、小白龙,

紫霞仙子把翠兰带向一边,

一如五百年前。

16

神仙开始骚动了起来,

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

猴哥穿的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那套盔甲,

在他手里的,自然也不是牙签,至于是什么,我想你们懂的。

猴哥像当年一样,站在灵霄殿下,拿金箍棒指着玉帝:

“老家伙,你杀谁都跟老子没关系,但欺负我兄弟,就不行!”

我看到玉帝的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杨戬和哪吒按耐不住,刚刚往前跨了一步,

不知道猴哥是不是太久没用金箍棒生疏了还是又学了什么新的招式?

我只看到他扬起巴掌,啪啪打脸。

终于乱起来了,多好啊,

我听到玉帝惊惶的大叫:唐僧师父何在?,快请唐僧师父来惩治劣徒!快!

“玉帝,贫僧在这呢”。

我看到师父从玉帝身边缓缓站起,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坐到了玉帝旁边。

我看着师父一脸的温润如玉,慈悲为怀,缓缓走向玉帝,

他忽然一把抓住玉帝领子,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声色俱厉,

即使当前猴哥当着他的面打死了白骨精三次,他铁着心肠赶走猴哥的时候也未见到如此的不留前面,

玉帝惊诧:唐僧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说:我的徒儿自有我来管教,你算哪根葱,当我死了是不是?

我突然鼻子泛酸,然后一愣神的功夫,就见师父一个巴掌抽在玉帝脸上。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秒,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玉帝哭着瘫坐在地上叫人赶紧去请如来佛祖,

可即使佛祖来了又能怎样?

猴哥说:俺老孙来也。

师父说:看什么看,没挨过唐僧打是不是?

猴哥说:吃俺老孙一棒?

师父说:八戒、老沙、小白,给我照死了抽,抽死丫的。

天昏地暗,暮色四合。

17

很多年以后。

我坐在藤椅上,桂树的花香弥散在每一分空气中,

我看着翠兰跟酒客聊着给孩子报兴趣班的事。

小八戒缠着让我给他讲故事。

我问他,

你知不知道玉帝最怕听到的两句话是什么?

不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真笨。

说我笨?好,那你说玉帝最怕听到的两句话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问玉帝去。

小八戒哭了,我笑了。

我感到手机好像震了一下,

我解锁,打开微信,

师父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西天取完了经,东边应该还有,

有没有兴趣,跟为师再走一走?

我的嘴角伸展开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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