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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之行三:仁者安仁,枭雄辈出

2018-03-26  本文已影响90人  瘦马驮诗天一涯

         据说这是中国唯一一个以古圣人言论摘取《论语》里章句命名的古镇,“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但我更愿意相信古镇的名字是出于《周易》系辞里的那一句“安土敦乎仁,故能爱”。

         安仁,成都向西四十公里处的一个因夫子言辞而扬名的古镇,因民国显赫的刘氏家族及公馆及上个世纪大型泥塑而名动天下的忆苦思甜教育基地,因世界专家评价为“了解近代中国人怎样生活的最佳去处”唯一以文博立镇的“中国博物馆小镇。

           我第一次听闻它的名字,是一次看电视访谈节目,知道四川有一家中国最大的民营博物馆----建川博物馆,然后百度,然后知道安仁,然后知道曾经在我的小学语文教科书上出现的“恶霸地主”刘文彩竟然是“仁者安仁”里的人。于是我的“愤怒声讨”“恶霸”的革命之旅开启了。

          大清早,从成都市区坐公交到茶店子总站搭乘去往安仁的大巴,不到十点,我就已经湮没在古镇浩浩荡荡的金色里了。油菜花确确实实当得起成都这个季节的主角,几乎从早春二月开始整个蜀地就被这黄色的油菜花弥漫铺陈开去,空气里都是一份浓郁的甜蜜与温存,从而让你有勇气有力气,搁下手中的事,放下心里的焦躁,去慢慢步行在这无穷无尽的川西细嫩而美好的春色中,随后的十多天,我都是在这本无常主的江山风月中,累并快乐地行进着做着主人,因为东坡有云:闲者为主,因为我有兴致,因为这一刻我有闲!

          到了提前预定的酒店,是一处四围的院子,不大,但因嵌在山水间,位于一片油菜地旁,顿有好感。站在三楼的房间,推开窗,目力所及之处,满眼都是油菜花晃眼的明艳,铺天盖地的金黄直至天边,没有一栋栋楼宇来割裂天际线,阻挡视野,瞬间明白老外为什么也会有那么多的感慨了,“多好的酬劳啊,经过一番深思,终于得以放眼远眺神明的宁静。”

        放下行李就往刘氏庄园奔去。走在距离庄园还有点距离的街上,心中是充满了疑惑的,因为一点都看不到所谓的“国内规模最大、富丽堂皇、中西合璧式的近代地主庄园建筑群”影子。等走到村人指点的牌楼前,还在疑惑,不过已经看到了马路对面次日要参观的由大吊装车横梁做博物馆名的建川博物馆。犹豫片刻,想想还是要把最充裕的时间留给这个最大的私人博物馆。于是带着狐疑溜达着向标识指示的方向走去。

        大概三百米,路尽头右转,顿时一片开阔,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旧片段一般的建筑群铺开来呈现在你的眼前,房子真真是民国时期的老公馆,据说:川西的建筑是通过“错落”的方式来摆脱古建筑群千篇一律的传统,也就是说:置身于建筑群中的人,不管从那一个角度,站在哪一个位置,都不会看见完全相同的景象。确实,包括后来我徜徉在安仁的三条主要古街上,真的能看出,相邻的两个房子不会整齐地建在同一水平线上,要么向前几步,要么错后几步。你几乎看不见两栋一样高的房子,哪怕相邻的两间房子也一定是一高一低,用成语“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来描述确实极为贴切。让信步其中整整一天的我丝毫不会因雷同而生审美的倦怠感。从上午九点半开始一直到晚上七点半。

       其实看过了山西平遥古城里的深宅大院,游览了江浙水乡旁的江南庭院,再看这安仁的公馆,确实没有那么的恢弘大气或精细巧妙, 很多地方真不能相提并论。但参观的时候,却也能感受到它的独特魅力。

      一个是因为这些公馆主人的特殊身份,一个是中西合璧的样式既是奢华的象征又是阶层的表现,至于特定历史时期赋予它的政治色彩更引后来人的思索,而这么一个小小的安仁古镇,竟然可以“三军九旅十八团,营长连长数不完”,让人充分体会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先参观位于南部的老公馆区。即刘文彩及其大哥刘文渊、三哥刘文昭、四哥刘文成和一处共同的祖居组成。 我重点看了祖居中关于抗战名将刘湘的事迹展,国难当头能率川军出川抗日,确实应为万民敬仰。

这是张澜所写的祭文 国共双方主要领导的电文金额挽联

       刘文彩的公馆里的各种陈设与布置确实可以看出他的豪奢,吸食水烟的地方还有夏季与冬季区分,睡觉的九龙壁大床屋,会客的中西之别,至于什么猛虎上山屏风、巧取豪夺的石墩等,无不宣告他财大气粗威霸一方的张扬。等到了珍品展示厅,则更可以看出生活的骄奢淫逸,难怪现在网络有名言“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不过如此豪奢的男人,竟然也会做出向离开自己的女人索回赠送礼物的举动,太大跌眼镜。、风水墩、泥塑院、长工屋、小姐楼,一路走来,只觉得里面的每一件或近或远的历史文物,甚至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仿佛在诉说着在这里演绎的风云际会的历史,而我们这些后人,站在这驻足,是否具备拂去上面的尘埃的能力,能透过历史的烟云让真相得以浮现,而这些公馆主人的是非功过,又岂是胜利者大笔一挥就能含混过去的?

       我的教科书告诉我的是刘文彩算得上恶贯满盈,按金庸的排位法,当为第一大恶人,所以在看那六十年代被号称与人民英雄纪念碑为同一伟大工程的大型泥塑作品的时候,确实是让本已要忘记的记忆立刻浮现,曾经只在课本上画报上看见的塑像,现在都栩栩如生的呈现在自己面前。近两年看了一些所谓别有用心之人写的一些揭露真相的文章,对刘文彩有了新的认识,于是在看这些泥塑的时候,常常在想,是艺术的创作?高于生活多少?我眼见的是实吗?然后想起近日再一次重看的《一九八四》,里面说到新党对历史的做法“每一条记录,都是被毁掉或是被篡改过的;每一本书,都是重新编校过的;每一幅画,都是重新着墨过的;每座雕像、每条街道、每幢建筑,都是重新命名过的;每一个日期,都是被替换过的。而且这颠覆历史、改头换面的工作,还照旧在周而复始地进行着。历史已经停滞了。现在,除了党是正确的,其他都不复存在了。当然,我心里清楚,历史已经被篡改了,但是我却无法出来指证,因为,我同样也是这帮篡改者的帮凶。”

        刘文辉及其他人的公馆大同小异,不过建筑风格上都有一个共性,就是都有灰塑,我特别喜欢,可惜没有带大相机,除了公馆的大门可以拍下来,至于那些逼仄的巷道相连中门扉上的就只能看看,无法留存。这些灰塑的题材:福绿寿喜、渔樵耕读、祥禽瑞兽、龙凤麒麟------每一个纹饰。其实主人对自己家族的一份特别期许。本来在青砖黑瓦上涂以大红大绿这种极为艳俗的颜色,应该是有失违和,让人感觉居住者的陋俗,但很奇怪,无论是在成都的锦里还是宽窄巷子还是在安仁的公馆群,看着这些坠饰于墙头门扉上的红红绿绿的东西,竟觉得和这的天和这的屋特别契合,尤其是称着阴沉沉的天幕,仰头看着高耸屋檐上的红绿,竟有另一番明媚鲜艳在心头漾起。算不算蜀地多雾天蜀犬都吠日的一种少艳阳的弥补?

       安仁古镇给我另外的好感,是走在古街上,游人极为稀疏,镇里的人相安无事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丝毫没有江南或平遥那种过度商业化的痕迹,也许是我来的时间比较好,店铺门开着,有种随喜进去的感觉,无人关注,人们多安静地喝着茶,打着麻将,是三个人哦,看都不看走进店里的我。靠墙的边上散漫地放着几把竹椅,我因为转向了,于是就在老街上徜徉闲荡,真的是要用闲荡,看着少有年轻人活动的古旧街道,感受着时代的变迁,岁月的斑驳,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荡来荡去,知道光阴在悠悠,但又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我在流转。那种感觉很怪异的,而一再转回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我简直有点鬼撞墙的迷糊和迷惑。见天色已昏,一些店铺已经开始上门板,街上的各样红灯笼都亮了起来,暗夜中星星点点,街巷更是昏暗,依稀回到了民国的老街巷,似乎再待下去,就会跟着这一片迷蒙的灯光,一下子走到民国。当然,主要是我太没有方向感,已经找不到回酒店的路,在问了无数路人,走了很多重复路,在精疲力尽都准备滴滴打车的时候,看到了我上午走向牌楼的三岔路口,欣喜若狂,在路口的饭店大快朵颐填饱肚子后终于有力气走回住处,准备积蓄力量,完成明天一天的建川博物馆游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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