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

小瑞

小瑞很早就穿戴整齐地站在我家院子前面的马路上。

早上七点，我还在迷糊中。只听得母亲在熬粥，沸腾的粥带起的热气冲击得锅盖砰砰响，母亲大声地问：

“小瑞，你咋个那么早？你要走哪去嘛？”

没有回答。

我穿上衣服起床，走出房门。一夜大雨把地上浇得湿哒哒的，给夏日的清晨带来难得的一抹清凉，凉得我赶紧裹了裹外套。

小瑞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子，露着一双细弱的胳膊，脚上还是昨天那双运动鞋，平时乱糟糟的小短发倒是梳得服服帖帖的。

我说：

“小瑞，快进屋来，莫冷凉了哦。”

小瑞闭着嘴巴，羞涩一笑，摇摇头。

“快来嘛，苏苏也要起床了。你那么早要做啥子去？”

听到我说起苏苏，小瑞身子动了一下，不过马上又站住了，只把眼睛望向马路尽头。

母亲悄悄告诉我，这天是小瑞妈妈来接她去玩的日子。

小瑞

小瑞的妈妈和爸爸前年离了婚，听说因为小瑞的妈妈嫌弃老公挣不了钱，跟一个工地的包工头好上了。小瑞的爸爸一气之下，就起诉离了婚，小瑞被判给了爸爸，妈妈被允许一个月见一次她。那时候小瑞四岁。

四岁的小瑞突然日日夜夜见不到妈妈了，竟然也没怎么哭闹。父母日常的吵闹突然像夜一样安静下来，小瑞小小的心灵开始习惯这新的环境。

小孩子的自愈能力一直很强，小瑞的脸上又开始有了笑容，只是开始有点小心翼翼。跟奶奶一起生活的小瑞学会了怎么讨好大人，话多而密，跟小大人似的。

六岁的小瑞偶尔也会不爱说话，那就是每个月妈妈接她去玩的时候。

直到我们吃完早饭，马路尽头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小瑞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黯淡的神色也一扫而光，笑容像花一样绽放开来，小手绞着，身体向前倾想跑过去，但是刚跨过两步就硬生生地停住了。红色的身影来到眼前，那不是小瑞的妈妈，是个路过的陌生人。陌生的阿姨冲小瑞友好地笑笑，只换来小瑞恨恨的眼神。

小瑞

小瑞的奶奶一摇一晃地出现了，扯着嗓子说：

“小瑞，你妈说今天她有点事，不来接你了。我就晓得是这个结果，她只晓得自己快活，咋个会管你嘛。喊你莫那么着急，白急了。”

小瑞所有的喜悦都被眼里噙着的泪花冲散了，我赶紧安慰她：

“没得关系哈，你妈妈肯定临时有啥子重要的事，可能明天就来接你了。快来和苏苏耍嘛。”

苏苏过去拉小瑞的手，但被小瑞甩开了。小瑞默不作声，垂着头慢慢地回去了。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一阵心疼。跟她同龄的苏苏，我的孩子，一直跟我没分开过，大概并不能明白小瑞此时的心情，见小瑞走了自己也就玩去了。

当地上的雨水还没被完全蒸发的时候，小瑞又出现在我们面前。头发又乱了，裙子换成了T恤和短裤，远远地就听见她在叫：

“苏苏，快出来我们去捉蝴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