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出山记

夜郎出山记

夜郎，五十多岁，他的母亲在子夜生的他，故名夜郎。

夜郎所在的山村，周围都是崇山峻岭，离最近的集镇二百公里，离县城三百公里，几如与世隔绝。村里人多陆续迁到山外居住，仅余二十多户人家，在行政区划上，这个村只能算是行政小队了。老队长死后，夜郎接了他的班，成了新队长。夜郎从小到大都未出过山村，成了最基层的领导人后，夜郎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甚多，甚至超过了村南边的最高峰——李子尖。

夜郎做了官后，他觊觎已久的村里的中年寡妇李秀芳终于投入了他的怀抱，他每每心满意足地从李秀芳的身上爬起，握着旱烟锅，向窗外眺望，觉得李子尖已渺小到了他的脚下。这时，他会点上火，吸一口，喷出惬意的一团烟雾。他想：应该到外面去看看了。这是他的理想，现实是，他必须马上悄悄地脱身，毕竟是奸情，不能让他的老婆有所觉察。

夜郎所在的山村，食材基本上是自给自足。这一年，有人从村外引进种植了西红柿，他们一般生吃，不知如何做菜。夜郎有天突发奇想，将它切碎用来炒鸡蛋，食之而美味可口。既是村首，当为全村谋福，夜郎在全村推而广之。大伙齐赞夜郎，夜郎说：应该，应该；是我该做的。说这话时，夜郎瞥了一眼李秀芳；李秀芳是满脸诌媚的笑。夜郎想：皇帝估计也如我这般了，该到外面去看看了。

这一天，夜郎起了个早，天刚鱼肚白。他对他的老婆说：我今天要出去看看，见见世面。女人说：咋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以前让你去都不去。夜郎说：莫废话了，我现在是领导了，当然要出去看看。女人给他拿上了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合计五十多元的样子；还有一些干粮。

夜郎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达最近的集镇。集镇上的人很多，但不是人山人海。夜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想：我想出来看看，这么多的人便也有了我这样的想法，也过来了，嘿嘿，做个领导真是麻烦，别人总喜欢跟着学。夜郎满心新奇地四处逛了逛。满街的店铺和地摊上的东西他都想买，问问价，都感觉肉疼，便作罢。他两手空空地来到一饭店，这玩意儿就是卖饭和菜的，他听村里面见过世面的人说过，吃了一天的干粮，他想换换口味，他想：出来了，总得花点钱，不然，还叫出来过吗？夜郎进了店，老板很热情，但菜都贵，夜郎很肉疼；忽然，他惊奇地发现有道菜是西红柿炒鸡蛋，他一本正经地说：就这个了，这个菜是我发明的。老板笑道：你很幽默啊，我是否需要付你专利费啊？夜郎正色道：为人民服务，做奉献，应该应该。中午，吃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夜郎心道：我一来，他们就跟过来了，做了领导，人气就是旺。夜郎吃得很香，菜的味道很好，比家里的女人做得好吃得多。夜郎心道：这老婆不行了，该换掉了，对，换上李秀芳；不对，不用换，还是两个都要的好，领导嘛，两个不多。饭毕，老板说：菜8元，汤2元，饭1元，合计11元；给10元好了。夜郎面有愠色，说：这样不好，你怎么可以让我搞腐败呢？夜郎坚持给了11元，店老板脸上是大大的懵懂状目送他出的门。夜郎上街买了两只发夹，贵一点的准备送给李秀芳，便宜点的准备送给老婆。李秀芳在暗处，老婆在明处，这样便平衡了；夜郎觉得自己领导得很有水平。

返回时，夜郎归心似箭，他心里急，出来两天了，村里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村里也一日不能没有领导啊。

夜郎归，至村口，天色已晚，村宁静似世外桃源，独李秀芳立于一石上，远眺，在迎他。旁边有一松树，弯曲如虬，风拂过，飒飒，萧萧。

包子云：“自大而不自知，囿于内而罔于外，夜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