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美人消灭计划（六）神秘人事件
洛晚风知道今夜必定不能太平了。所以当元灵帝与沈莫离来到凤仪宫时，他并没有太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莫离，气质果然十分符合想象，有一双婉转多情的桃花眼，一张顾盼生辉的玉面。
可是顾盼生辉并不是给洛晚风看的。沈莫离望向这位命运坎坷的凤君时，眼神就有些复杂了，有点儿忧心忡忡，有点儿莫名不安，或者还有一点儿幸灾乐祸？
更让他肝儿颤的是，他们后面又跟了几名侍卫。
至于说“又”，是因为几乎瞬间，洛晚风脑海闪过一些恐怖的画面:“他”正被几名侍卫挟持撕扯着，元灵帝对“他”分筋错骨，狠辣绝情。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每回对质都是夜里？不管轻罚还是重责，半夜三更不好请太医的好吗……
“怎么，不欢迎吗？”
元灵帝进来时，洛晚风正坐在小几旁品茶，意态闲散。见他们进来，淡淡瞥了一眼，懒懒站起来行礼，身形微不可见地晃了一下。
“微臣不敢。”洛晚风垂眸，轻声道。
元灵帝见他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莫名有些气闷，脸色沉了下来。
“凤君，你可知罪？”
话一出口，元灵帝自己先愣了一下。
本来她只打算来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打算降罪于他，至少不是一开始就问罪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见不得他凉丝丝的样子。
“微臣愚钝，还望圣上示下。”
“听莫离说，今下午他无意中发现，你这里出现了不明人物，并且看见你与他攀谈良久。凤君，我可以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元灵帝盯着手中茶盏，眸光流转。
莫离？叫得还真是亲切，他皱眉。原来感情已经这样深了吗？不太妙。
元灵帝见他沉默不语，并不知道他的关注点已经偏移，只当他是理亏默认了。
“洛晚风，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元灵帝咬牙切齿，她如果再纵容他背后捣鬼，她就不叫韩雪衣！
“圣上偏听偏信，我否认还有用吗？”洛晚风有些委屈，语气低落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哦？你是说沈公子冤枉了你？”元灵帝挑挑嘴角，“我倒想听你说说来龙去脉，如果属实，必然要赏罚分明。”
“我很好奇，我有没有见别人，沈公子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派了别人盯着我？”
说着洛晚风摇摇头，一脸疑惑，“不对，我也没什么用处，盯着我做什么？”
元灵帝瞧着他自言自语，一副懵懂模样，觉得表情丰富起来的洛晚风有点儿让人……不太适应。
这人到底在捣什么鬼？
反而是沈莫离略显尴尬，低声道:“圣上，之前凤君……的事情小民也听说了一些，小民不想让圣上再遇危险，故而……让云琪留意了一下。”
云琪是这段时间拨过去照顾他的内侍。
“沈公子有心了，不过这样‘留意’凤君，可是大不敬，以后要注意。”元灵帝淡淡道。
洛晚风有点儿惊讶，她这是在替她说话吗？没等他开心多久，元灵帝回归正题。
“凤君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有没有见什么人？”
“没有。下午我在沐浴，云容可以作证。”
沈莫离有些激动，忙叩拜道:“圣上，小民不敢欺君，而且小民还跟那个人交了手，只是他身手太好，让他跑掉了，不信您看！”
说着拉开领口，肩上青紫一片，像是掌印。
“小民既已决心追随圣上，绝无妄言生事的道理。若圣上不信，小民……自当请去！”
元灵帝虚扶他胳膊，温言道:“我自有决断。你先回去，有些事情我要与他单独谈谈。”
目送沈莫离出了凤仪宫，元灵帝收回目光，却也不看洛晚风。
“可以说实话吗？”
“可以。”
“今下午，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见过。”
“什么人？”
“……微臣现在不能说，但绝不会对圣上不利，希望圣上相信微臣。”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场面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一次。
反应过来时，脑海中警铃大作，他想起来了，上次被废掉功夫，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现在再否认，是不是来不及了？
果然，元灵帝有些恼怒，连声音都变得凉薄:“凤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朕是怎么被劫杀的了？忘了小飞是怎么受的伤？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
说着说着，竟有些激动，“你是仗着我现在不便杀你，就拿我当傻子再三戏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便说了，不说，休怪我不留情面！”
洛晚风一惊，他相信她说得到做得出，上次他连命都搭进去了，实在不想重蹈覆辙。再来一次的话，他死得也太没价值了。
于是他软下语气，几乎是讨饶了。
“雪衣，作为你的夫君，我想帮你却不能够，已然万分自责，怎么还会害你？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元灵帝心跳一滞，这样的洛晚风，与平日里那个清冷的凤君不太一样，这是以前只肯出现在她幻想中的洛晚风。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安了什么玲珑心思。
但她终究还是动摇了。她是不是可以，试着相信他一次？
可万一再有什么差池，自己还有转圜余地吗？
正在她思虑纷纷沉吟不决时，老天爷帮她做了决定。
云晏急匆匆赶来，悄悄在元灵帝耳边低语几句。元灵帝淡淡道:“将人带到这儿来，我要当面对质。”
说罢瞟了一眼洛晚风，目光寒凉刺骨。
洛晚风突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事一定与自己有关。
黑衣蒙面人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面罩被摘掉，是一张平凡而陌生的脸。
“云晏，你是在哪儿发现的他？”元灵帝问道。
“是在圣上的书房附近，伸头缩颈的，被巡逻的侍卫捉了个正着。”云晏禀道。
洛晚风心脏突突跳得紊乱，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剧情走向。如果这是嫁祸，他确实说不清楚。
“说吧，怎么回事？”元灵帝好像乏了，声音懒懒的。
黑衣人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就是不开口。
“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的主子是谁，你若说了实话，我便考虑留他一命，否则……”元灵帝弯弯唇角，“车裂，腰斩，或者凌迟，要不你替你的主子选一样？”
洛晚风心生悲凉，这样问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不就认定了他是主使吗？她原来一丁点儿都不信他。
既然不信他，为何不杀了他，只因为还念着旧情？可是这旧情，没有一点儿信任在里面，留着又有何意义？
就像一切戏剧性的诬陷，黑衣人听到主子即将受连累，十分“有担当”地承认了“罪行”，并苦苦哀求元灵帝念在主子是被陈国公强迫的份上，网开一面。
洛晚风觉得自己人气太高了，竟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导出一部荡气回肠的末路悲歌，还让他荣誉出演男一号。
“你还有什么话说？”元灵帝面色沉静如水。
“我说我不认识他，你信吗？”洛晚风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元灵帝淡淡一笑。
“如果是嫁祸，为什么每次都是针对你？真是可惜，洛晚风，你差点儿就成功了，我差点儿就相信你了。”
洛晚风郁闷，心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躺枪的总是我？
“你说这欺君之罪，这意图谋逆之罪，我该怎么惩处呢？”
黑衣人大吃一惊，恨不得扑到元灵帝腿上，恳求以自己粉身碎骨为代价，换取洛晚风一命。
其言哀哀，其情切切，令人闻之黯然神伤。
元灵帝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黑衣人被带了下去。
然后她凉凉下令:“杖一百，以观后效。”
洛晚风一个趔趄。杖一百，跟赐死有什么区别，哪还有机会再观后效了？韩雪衣你气糊涂了吧？
竹杖啪啪响得起劲，才二十几下，洛晚风已经虚汗淋漓，两眼发黑了。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去阎罗君那儿报到了。
“你若是求饶，我也许会考虑网开一面。”元灵帝冷笑。
洛晚风听见她发话，但因为神志已经不太清醒，没听清她说什么。
“快点儿求饶，不然杖杀！”元灵帝加重语气。
“求…圣上…放过……”这几个字挤得艰难。
有机会活的话，当然不能现在死。
元灵帝挥手让停了刑罚，蹲下身去，细细盯着他的眉眼。
可惜，这样幽深的眸子，再怎么看，她都看不到底。
“原来清高的凤君也会求饶，朕之莫大荣幸啊。我真是越来越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让你这样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怕疼……”
出了凤仪宫很远，元灵帝才缓下脚步。她眨眨酸涩的眼睛，颤颤呼了口气。
为什么一见到他，就会失去理智？这一点儿都不像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