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讲堂留影165

2024-3-11 一百六十五课

古文经典交流学习群 郭老师

郭志强，1996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 ，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政史地》编辑部主任。

7.16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语音整理
这一章可以说是《论语》里比较重要的一章，因为它清楚的表明了孔夫子的价值观、义利观。
孔子从来不反对富贵，他只是反对用不义的手段，也就是不正当的手段获得富和贵。富是财富，贵是社会地位。孔夫子认为如果无法用正常的手段获得财富和地位，那么过着平淡的生活也是一种快乐。
我们回到文本上来看。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饭”，名词做动词来使用，就是吃。吃什么呢？“疏食”。也就是简单的、朴素的饭。“疏”就是粗疏的意思，指的是一些糙米或者是杂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粗粮，这是和大米，小米相比较来说的。大米也好，小米也罢，属于细粮，吃起来口感好，而粗粮今天来看是营养比较丰富，但是在古代认为难以下咽，营养价值似乎也不那么高。
一个人吃的是粗粮，那“饮水”呢？就是只喝凉水。在古代，喝水没有现在那么讲究，不能理解成茶水。如果是热水，古代叫汤。茶这个概念，到了隋唐以后才有，春秋时期没有茶。所以这里的“饮水”就是指喝凉水。
“肱”就是肱二头肌，也就是胳膊由肘到肩的这一部分。
孔子说，吃粗粮，喝凉水，枕着自己的胳膊睡，乐亦在其中。这种简朴的生活很容易让我们想起来颜回。我们前面说过，颜回这个人，“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可见孔子和颜回在生活条件上要求都是不高的，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孔子对于颜回是经常的表扬，是高度的认可。用今天的话说，他们有着共同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
孔子接着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意思就是说，如果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而得来的富贵，我是不屑一顾的，我也是不会去做的，它对我来说，就像天边的浮云一样，风一吹，也就散了。
事实上，孔子不仅是这样说的，他也是这样做的。无论是在鲁国还是在卫国，国君都给他以高官厚禄，但是孔子并不贪恋这些富贵，看到自己的理想不能够得到实现以后，很快就做出一个新的判断，就是离开这个地方，寻找一个合适的能够施展自己才能和实现自己理想的新的世界。
这样一来，我们发现颜回之乐和孔子之乐实际上还是有区别的。颜回他的乐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是基于一种现实的考量。而孔子“饭疏食，饮水，屈肱而枕”，这只是一种假设。就孔子来说，当时作为一个学术上的领袖，他物质上的东西并不缺乏。他所需要的是一个施展才华和实现理想的一个平台和一个机会。而颜回是在老师的影响之下，囿于现实的条件而没有去做官，生活质量就相对来说比较低劣。所以呢，两种状况从表达上是比较类似的，但是本质上，它的出发点还是不一样的。
在这里我们要注意的是啥呢？孔子并不是喜欢疏食凉水，而是疏食凉水不能改变他对生活的态度。所以，作为一个君子要知道到底什么才能够让自己快乐。如果这一点都搞不清楚，你穷也不快乐，富了更不快乐。因为穷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个富的追求，那富了以后呢，就没有追求了，可能就直接给抑郁掉了。
对于孔子个人来说，“富且贵”并不是他追求的目标，“不义而富且贵”，就更不是他所追求的目标了。所以对于孔夫子的理解，我们更应该打开格局，充分认识到夫子的家国情怀，才能够真正理解他的理想。

李零讲解

“饭疏食”，吃粗粮。前人对“疏食”有不同理解。硙磨发明前，古代没有面食，所有谷物，谷子、糜子、麦子、稻子都是粒食，“精”“粗”之分，是看米舂得精不精。这是一种理解。另一种，是以好吃不好吃来分。但好吃不好吃，标准很难定。过去，我们是以大米、白面为细粮，谷子、玉米、高粱、豆子算粗粮。我们家乡出小米，进贡皇上，叫“沁州黄”，学大寨时，为求高产，改种东北杂交高粱。当时，有个顺口溜，“晋东南地区达纲要，吃的全是猪饲料”，大家认为高粱很难吃。玉米面，大家也不爱吃，不像现在。中国本来没有玉米，也没有高粱，当时的粗粮是“藿食”，即豆叶，不包括小米。小米是好东西。此外，《释文》引或本又作“蔬食”。“蔬食”的意思是“菜食”，大概是瓜菜代的吃法。三年困难时期，粮食紧缺，米饭掺水，和粥一样。窝头，掺葱根、树叶和野菜。

“饮水”，喝凉水。热水叫“汤”，凉水叫“水”。

“曲肱而枕之”，“肱”是上臂，指弯着胳膊，把头垫在上面，用胳膊代替枕头。（安贫乐道）

钱穆解译

〔解〕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中庸》言：“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君子无人而不自得。”然非言不义之富贵。孔子又言：“富与贵，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不义而富且贵，是以不道得之，存心不义，营求而得。浮云自在天，不行不义，则不义之富贵，无缘来相扰。

本章风情高邈，可当一首散文诗读。学者惟当心领神会，不烦多生理解。然使无下半章之心情，恐难保上半章之乐趣，此仍不可不辨。

《孟子》书中屡言此下半章之心情，学者可以参读。

〔译〕

先生说：“吃着粗饭，喝着白水，曲着臂膊当枕头用，乐趣亦可在这里了。不义而来的富贵，对我只像天际浮云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