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放屁，百无禁忌-读钱钟书《管锥编》二五四、2023-06-3

舍利弗尊者，佛祖十大弟子之一。网图侵删

        生笺《太平广记 卷一〇〇 道严》则，善神自我介绍曰：“‘天命我护佛寺之地。以世人好唾佛祠地，我即以背接之，受其唾。由是背有疮，渍吾肌且甚，愿以膏油傅其上。可乎？’”先生以为此善神之言不符合教义，盖佛义无处不在，如先生引《壹赠阿含经》卷306：“舍利弗白佛：‘亦如此地，亦受净，亦受不净，屎尿秽恶皆悉受之，脓血涕唾终不逆之。然此地亦不言恶，亦不言善。亦如此水，能使好物净，能使不好物净，无有异想，我今此心如是’”。他引不赘。是佛义如水，可净一切污秽也，毋庸善神以背接唾。

        如是可观，唾液之毒性极大，既是为神仙，受之背亦有疮。某幼时，每说话不吉利，家慈先吐吐沫，再说其他，一般程序是先言“小狗放屁，百无禁忌”，接着就是一顿“竹笋炒肉”，直至某鬼哭狼嚎为止。是以唾液威力如此之大，吐出，既是制止不吉之言也。每到新年，家慈亦用黄草纸擦某之口，亦言“小狗放屁，百无禁忌”一语，黄草纸吾乡彼时为手纸，秽物也，盖吐唾液亦有以污秽止灾祸之意也。胡新生《中国古代巫术》叶182，言：“污秽驱邪法术基于鬼神厌恶不洁害怕不洁的观念，此种观念的形成来自人类按照自身好恶对鬼神性情所做的简单推理”。家慈虽不懂巫术，然生活习惯仍有此类法术痕迹也，可征巫术对人类生活侵入之深。有时候，吐吐沫亦是表示不屑，阿Q发现自己啮虱不如王胡响亮，于是“他癞疮疤块块通红了，将衣服摔在地上，吐一口唾沫，说：‘这毛虫！’”

       是则亦可知，神仙也能得病。神通广大之神仙，亦因受唾而有疮，成仙何用？舍利弗以水喻佛教义，甚为恰当，未料及今日污染之重，虽佛祖不能改之也，叹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