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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和父亲的故事

2019-09-20  本文已影响0人  739bbd033684

我从二十六岁那年离乡背井,一直长年都在外打工,就很少和父母家人在一起了。年轻的我也是有所谓抱负,追求自己孩提时就有的文化梦想,成为诗人、作家、思想家、发明家吧……我算是白手起家,由于没太高学历,文化底子也不够,只能靠自己那点喜欢写作的天赋,勉强在京城里混日子,也算经历过来20多年了。

刚出来时,那是1992年的秋冬时节,拿着一封诗歌学会的邀请函,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三头小猪贱卖凑的学费。可是怎么也凑不够路费和所需的生活住宿等其他费用啊。

手里拿着这封参加文学笔会的邀请函,仿佛是我人生唯一走出来的机会了。却因为无力承担费用,只能放弃念头了。此时,我的大哥回家了。当他知道我收到来自北京的文学笔会的邀请函,就鼓励我一定去参加,并答应借我三百元钱(那时,也是天文数字,相当于一个农民可能一年的最高收入了)。大哥从小就学木工,在四川的老山沟里,给人做家具和盖木楼大半生呢。他也是没多少文化,幸运的是有门手艺,让他懂得走出来的人生,才有实现自我价值的意义,后来,就注定我成为北漂的文化寻梦人了。

那时,我已经是成家的人了。媳妇在家带着孩子,又那么娇弱感觉艰难,后来也要跟我走出来了。我们把仅仅三岁的孩子就托付自己的父母照顾生活。我的父母把我孩子照顾长大到上大学毕业,默默支持我追求文化梦想,确实没怎么让我们操心太多啊。以至于,后来我们出来就没有什么家庭意识了。

终于,父母都到83岁去世了。今天。我想起要把我爷爷和父亲的故事记录下来。只怕是我们未来的后代,对上辈人所受的苦难,早晚都会被忘记得一干二净,那么屈辱的代价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曾经,我儿时听过婆婆讲爷爷的故事,也听过父亲的念叨,爷爷没文化,才吃大亏了。

我的爷爷,没文化。解放前,就是在小镇上做点小生意,勉强可以养家糊口的人,这样也算很能干了。到解放时,地主家知道天变了。大量便宜抛售土地,而我爷爷做梦都想有自己的土地,觉得机会不错就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卖了三十亩地。没想到上年才买的,种下的庄稼还一次都没收获,下年就被解放给没收了。收就收了吧!我爷爷很本分,这是国家的政策也没话说。可是,土改工作队还给划分为地主成分,我婆婆觉得不公平,就找负责土改的人说理,我们家还一次都没收粮食,白白把土地充公也就算了,怎么还是评个“地主”,无论怎样也不公正呢?好不容易费口舌,才被改成“富裕中农”的身份。虽然,这才避免了爷爷被当成地主受批斗的事了。

可是,爷爷还是没有躲过他的遭遇。那是上世纪50年代,在农村成立集体食堂时,就是因为上级领导下来检查集体食堂的生活情况。在社员大会上,他听到社里干部发言时隐瞒实情,大吹集体食堂如何好啊。他就冒出一句发牢骚的话说:好个屁,老子喝稀饭都没喝饱过,哪还有力气干重活吗?这让生产队社长难堪了。最后就给他扣上什么四类分子的帽子,受尽折磨,最后爷爷就病死在卫生院。我父亲兄弟两还在为国家日夜不停地建设铁路,自己父亲去世都没得到消息,则没回家办后事。爷爷就被人随便拖去野外挖个土坑用破草席裹上就埋了。我父亲义务为国家修成渝铁路成昆铁路。最后还下放回家务农,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已被人害死了!无处起诉。只能忍辱一生,只愿是我爷爷吃没有文化的亏啊!

从此,父亲和母亲就是没日没夜地辛苦劳动,拼命地挣工分,勉强养活我们一大群儿女。他们指望有一天自己的孩子长大有文化,更有出息!可是,家庭经济环境和社会条件都不具备,父亲无论如何承担抚养我们兄弟姐妹七个孩子,就够苦够累了。那时,我二哥高中毕业,还没恢复高考。只能回家务农。两年后恢复高考时,他每天也只能和父亲一起拼命劳动,已经把书本知识忘得差不多了。结果,他还是落榜,失去上大学的机会了。后来,好不容易我二哥获得一个当村级小学的民办教师的机会。再后来还是因为计划生育,被辞退了。

记得小时候,我们家兄弟姐妹多,则很难进一次城。我都是在十五岁那年生病住院了,才得到进城的机会。父亲最引以为自豪的事,就是带我们小孩子去铁路边看路过的火车通过。他总是不停地给我说:火车很长,很多节,要运载很多东西。力气大的很呢。人不能靠的太近,不然可能被风挂倒呢。然后,就用手指着从身边过去的车厢,嘴里数着“一、二、三……二十。哦,这是最多节的火车了”!其实,父亲是在说:孩子,你看看吧,这是父亲曾经修建过的铁路,才有你看到的火车。曾经。我当过铁路工人呢!每次我们进城,就能听到轰隆轰隆经过的火车,确实在我小时候的内心留下太多遐想,也想过有一天自己长大后,可以坐上火车,走出自己平穷的家乡,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追求梦想……

我那辛勤劳动一生的父亲,走完他特别平凡的人生,没有旧给我们后代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但是,他的离世却在我内心留下惊涛骇浪般难以平静的波涛。我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最后的“遗书”。我是泪流满面,好像重新听他唠叨他的故事。记得他也有值得炫耀自己不一般的本事,说起从十岁就跟人学用牛耕地的本事,后来是社里一等劳动能力的“泥耙匠”呢!我的父亲,还是盖茅草房的“盖匠”,小时,我们自己家也是茅草屋。也没少帮大人整理材料,帮在房子上的父亲递这递拿的用具。父亲,在当地受到公认的有名“老厨师”,方圆几十多里,家家户户每逢红白喜事做酒席时,大都来请他帮忙做厨,这就少不了他熬夜加工,有时辛苦几天展示他地方传统厨艺的机会。那时,父亲帮忙做厨,是没有工钱的,就是记得他每次回来,主人送块毛巾或者一个小红包,就很心满意足了。

父亲去世三年了。我一直在沉痛的悲伤中。在失去父亲以后,我内心才第一次深深地感觉自己,如一个“没底”的瓶子了。一种失去底部支撑的空瓶子一样,我打不起精神来。时时看看父亲走之前,自己去照相馆留下一张他穿上“工服”的相片,让我陷入深深地思索之中。或许是说明,他曾经当过铁路工人?或者,他是在暗示自己的后人,要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吗?我再也听不到父亲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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