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苦辣，挑好吃的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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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韩大爷的杂货铺
1.
我的奶奶特别可爱，现在想起她老人家的一些事，还是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听妈妈讲，奶奶一辈子都没吃到过新鲜的西瓜。
怎么呢？
西瓜嘛，你知道，甜爽解渴，一般都在夏天吃。
这夏天天气热，食物都放不住，奶奶住在山上，还没有冰箱，就更不容易保鲜了。
你可能会说：那就切开了西瓜后马上就吃呗。
难就难在这了。
奶奶疼爷爷，西瓜切开后说什么都先分给爷爷吃，自己总说：没事儿，还剩下大半个瓜呢，我要是想吃我就自己去切了。
这个时候就比较尴尬了。
西瓜一放放一天，露在空气中的横截面已经不新鲜了。
而奶奶切瓜，基本都是把那块已经变味的横截面切下来，吃掉，然后把好的部分留下。
再过一阵子，新的横截面又不新鲜了，奶奶一看，抓紧切下来，再吃掉，再把好的部分留下。
周而复始，一整个西瓜，吃到最后，奶奶肚子里装进去的，基本都是刚刚变得不新鲜的“横截面”。
我刚开始听这故事，感动够呛，奶奶这是有多爱爷爷啊，这要是被王家卫拍成个电影，台词一定是：放心吧，留给你的，都是好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老人家一个人吃西瓜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吃法。
先是切开，吃一块。过一会儿：“哟？有坏掉的部分了，我得抓紧吃掉。”
有一年夏天我上山去看她，正好碰见她在那不紧不忙地切烂瓜吃……
我忍不住了：“奶奶，您这么个吃法不对呀！干嘛不挑好的部分吃，专门跟坏的部分较劲啊？”
奶奶憨态可掬：“哎呀，扔掉可惜了嘛，先把坏的吃掉，好的留着下次吃，这就叫苦尽甘来嘛。”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哎？不对。关键是您把坏的瓜都塞进肚子里了，胃里还哪有地方放好的瓜呀？您这苦是吃尽了，甘可是一直都没来。”
奶奶一琢磨，也是这么个理儿。可习惯终究是习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用这种方式吃西瓜。
2.
我自以为比我奶奶“聪明”得多，却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吃法也跟她差不多。
平时喜欢出去吃盖饭，又便宜又快，还挺好吃。
盖饭嘛，吃过的都知道，那个米饭给的特别多，上边浇上的菜却少的可怜。
你要是吃一口饭，再吃一口菜，到最后菜肯定不够。
我很早前就发现了这条“宇宙真理”。
所以，每次吃盖饭的时候，我都埋起头来，拼命的吃米饭，吃米饭，全力以赴地吃米饭。
为什么？
因为这样前半段虽然很痛苦，但越吃菜跟饭的数量就会越平衡，也就越欢乐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坚持这种“生于忧患”的吃法，还蛮得意。
可后来我发现：那些菜我根本就无福消受。
前半段辛苦地吃米饭，就为了后半段能多吃几口菜，但往往是还没熬到后半段呢，光吃米饭就把我吃饱了……
到最后吃饱了也不能硬塞，摸着被一堆米饭撑起的肚子，望菜兴叹：早知道老子就先多吃几口菜了。
昨天下午，写完稿子感觉肚子有点饿。
“吃点啥呢？吃点啥呢？吃……点……啥……呢？ 算了，对付一口吧。”
我自言自语道。
抓起手边的面包，打开矿泉水，囫囵吃了个半饱。
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哪里不对劲呢”，我舔着嘴唇想着。
这一舔嘴唇不要紧，突然让我想起来好多天之前对自己的一个承诺。
大约一个月前吧，当时碰上件特别烦心的事儿，一股急火上来，口腔溃疡。
嘴里起了好大一个泡，喝水都疼就别提吃饭了。偏赶上我左边起的泡，右边的牙还不好，那天晚上我站在小吃一条街，看着各种生蚝扇贝烤冷面包臭豆腐鸡柳鱿鱼麻辣串章鱼丸子凉皮肉夹馍，当时心里那个悔啊！
那天我就告诉自己：等你嘴不疼了，千万得抓住机会，吃点好的！
后来忙着忙着都忘一干净，幸亏昨天及时醒悟，出去大快朵颐了一顿。
这不，今天又碰上一档子事儿，刚刚一舔嘴唇，又起泡了……
3.
我本以为就我们家人有这种“坑自己”的习惯，后来发现身边好多人都这样：
总跟那些不好的东西较劲，把主要精力都集中那些不好吃的东西上，等真到有一天好东西送到你嘴边，你反而被折腾得没力气消化了。
我家邻居，一对儿大爷大娘。
大爷哪都好，就是脾气差点儿，回到家里从来没好脸色，动不动就发火。
家里人对他不好吗？好着呢，什么都依着他。反倒是他在外面不太顺，工作上总会受些窝囊气。
这大爷事业心还强，在单位跟同事闹别扭了半天缓不过来劲儿，回家后看啥啥不顺，不折腾一会都消停不下来。
每当我听见隔壁吵得叮当响，心里都寻思着：这位大爷估计也是米饭吃太多了，等到吃菜的时候反倒吃不动了……
曾经有读者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韩大爷，我感觉我有病。那些对我不怎么好的人吧，我特别在意他们的想法，反倒是那些对我好的人，我从没给过好脸色。自己还总是没记性，伤人无数，怎么办？”
我给他举了一个例子。
“这就好比什么呢？好比你跟你女朋友约会，她在马路的尽头等你过去，然后你就冲着他走过去了。
但是呢，马路上有很多人，甲乙丙丁都从你身边路过。
这个时候，你突然觉得腿有点痒，但这么多人呢，你不好意思挠啊，你为了让这些几乎一辈子也见不到你第二次的陌生人不笑话你，你选择不挠，忍着。
你忍啊，忍啊，活活快闹心死了。这时候你好不容易走到马路尽头，看见了你女友，但你已经没了好脸色，好好的气氛就这么上来就给毁了。
你的确成功的保住了在陌生人眼中的形象，但你伤害了你女友。
事后一琢磨，陌生人重要呢还是女朋友重要呢？
以后再有这样的苗头，就想想这个例子吧。”
4.
其实细一想，这吃饭的吃法跟做人的活法也都差不多，都是一个理儿。
过日子嘛，总不可能一直顺顺当当，每天那些烂人遭事都一大堆一大堆的，对你重要的人和那些值得开心的事儿，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这些五味杂陈的东西掺在一起，就是生活，跟拌饭差不多。
这时候，明智的骚年哟，做出属于你自己的选择的时候到了，你怎么吃？一股脑地吃米饭？吃那些坏掉的西瓜？让那些没滋味没营养的东西贱贱地占据着你的胃吗？
最好不要，不光吃不着好东西，还容易闹肚子的。
我原来就特别在意过客们的看法。就拿写文章举例吧，一篇稿子发出去，假设评论数有一千，九百九十九条喜欢的，一条骂我的。
那我基本上就不用干别的了，那九百九十九会被我当成个理所应当的数字放在一边，然后沐浴更衣，屏息凝神，专门琢磨着这一条骂我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差评呢？”
“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地抨击我呢？我哪写的不合适？我文风太土？我长得太帅？”
一顿分析下来，自己也累了，估计这时候骂我那个早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去了。
后来我想明白这个道理，就再也不犯这傻劲儿了。
嗯，我喜欢那些喜欢我的人，你们好有眼光。
那些骂我的人呢，我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不是为你一人写的……那就去你妈的吧。
我常会提醒自己：对人对事都要看看值不值，想想性价比。
人的精力有限，寿命更有限，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干嘛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贱人斗争当中去呢？
无私奉献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们自私一把了，面对每天扑面而来的人和事，不妨功利一点，反而就会洒脱一点，把笑脸少分给白眼狼一点，就能节省出大把的真心分给小宝贝一点。
人生的卷子并不是每道题都是必答，挑一些重点体型，能帮你提分的做。别把时间都耗在分值又少有恶心的题目上，即便到最后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真把答案想出来了，交卷时间也到了。
最悲催的是，你咬牙切齿憋出来的答案还不一定对，你的成绩被耽误了，可那道恶心的题可是没感觉的，它改头换面，小腿一蹬，又出现在了明年的卷子上，准备难为下一届考生，看看还没有二货再掉进这个坑。
所以说啊，世界很大，就别为了一点小事苦苦挣扎；
生活百味，酸甜苦辣，肚子如果没那么大，就先挑点好吃的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