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傻子

“傻子，你真得要买这头牛吗？”屠夫有些质疑地看向村里公认的傻子。

傻子呆愣地点了点，没有半分犹豫。

但屠夫却犹豫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方面屠夫确实想把这头牛卖给傻子，毕竟自己也听说傻子死去的奶奶给他留了一笔钱，另一方面这也是头老牛了，宰了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不如高价卖给傻子，但自己又怕村里人说他什么坏话。

就在屠夫犹豫时，傻子却掏出了一笔钱，将它直接塞给了屠夫，屠夫看到钱眼睛都发光了，这笔钱可够买两三头健康的牛了。

屠夫发愣的时候，傻子已经牵起了老牛离开了，那老牛也是识趣，可能知道了自己本该死去的生命又活了过来，老实地跟着傻子走，一点也没闹腾。

就这样，村里最具戏剧性的一场交易完成了，只是村里人都有些疑惑，傻子为啥非要买那头牛，虽然不解，但毕竟他是傻子，傻子做什么可不会有什么逻辑可言，饭后谈谈也就过去了。

只是小丫知道一切，但她没有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任何人，因为告诉大人们他们也不会懂的。

那是傻子奶奶离世的那一天，傻子奶奶躺在床上，用破旧的棉被盖着自己，尽管如此也掩盖不了她虚弱的病体。

眼前的傻子还在傻乐，一个人在屋里转着圈去抓一只根本不存在的蝴蝶。

“宝儿，宝儿……”奶奶用虚弱的声音温柔地喊了好几次傻子。

傻子听到奶奶的声音，停下来趴在了奶奶的怀里，嘴里还嘟囔着“笑……笑……”。

奶奶听到傻子的声音，露出了凄凉的笑容，傻子是最喜欢看人笑的了，只是他看不出笑中的含义，见奶奶笑了出来自己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奶奶伸手抚摸着傻子的头，眼中不忍流出了泪水，奶奶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对于傻子除了不舍外，还有更多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走后傻子还怎么活下去。

傻子当然不知道奶奶此时心中想得是什么，仍然呆呆地看着奶奶，仿佛眼前这人可以永远照顾他一辈子，就像当初从雪地里把他捡回来一样。

“宝儿，奶奶要走了，你以后不要想奶奶。”奶奶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将语气变得平淡了些。

不知傻子有没有听懂，只是过了半天才勉强说出几个字来：“奶……奶……不走……”

奶奶听完心中更是悲痛万分，她还有好多好多话，好多好多的嘱托要跟傻子说，也管不得傻子是不是真得能听懂，不然自己连走都难以安心。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奶奶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墙上的一片瓦，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傻子点了点头，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自己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孩子，随后体温一点点散去……

如果可以……奶奶会养育他一辈子……

如果可以……奶奶会教会他很多的东西……

如果可以……奶奶会一直爱着他……

可是……

那天，大雪飘落，村里的人只看到傻子一个人在雪中见人便乌央乌央地大叫，村里人都以为傻子疯了，可又有谁会想到傻子只是傻，心中却留有几分情感呢……

从那天开始，傻子便没出现在奶奶的房屋中，奶奶的葬礼也找不到他的人影，人们只知道傻子在清晨出现，夜晚便消失，具体他去了哪里，很少有人可以说清。

“傻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小丫问向傻子。

只见傻子一个人畏缩在牛圈里，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小丫见傻子没有回答便继续问道：“傻子，你是不是害怕了？”

谁知傻子听完后竟慢慢回过头来，但还是一言不发。

小丫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的牛对傻子说道：“傻子，你有话可以跟牛说呀，它可最通人性了。”

傻子转回头去，不再说话，小丫只好默默走开。

可从那天起，小丫经常去看望傻子，傻子也竟真得同牛说起话来，也许那牛是除了他奶奶之外，还愿意听他讲话的最后一个生物了吧。

傻子叽叽哇哇地同牛讲了很多不清楚的东西，而那牛回应他的只有不时才有的哞哞声，但这便足以让傻子继续将下去了。

就这样，一人一牛竟然相互陪伴对方过去了那么久，直到那天，老牛被拉出去卖给了屠夫，而屠夫又卖给了傻子。

村里的人都传屠夫有个好运气，赚了一笔横财，只是他们此后很少再讨论傻子。

因为从那天起他们便再没有见过傻子。

傻子去了哪里？

没人能再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