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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人物品评之牛浦

2021-09-19  本文已影响0人  小鹿学诗

牛浦郎是社会诚信,人间冷暖,人生智慧的试金石。

除了牛浦偷来的牛布衣这个假名字外,牛浦郎实际上是没有名字的,可以称为有姓无名之人,据他自己所说,所谓浦郎,不过就是他外婆那里的一个地名。从小父母过世,外婆家带着他,连名字也没有取一个,至少可以说明家境贫寒,缺乏教养,就这样一个混混,居然能够通过诗文存活于世,可见这诗文的门槛并不高,甚至可以说,要在当时的社会上挣个名气,嫖窃几句诗词应该不难。

和尚看到牛浦借着庵里的微光读诗,心中充满怜意与欣慰,于是便和牛浦进了一番沟通,据牛浦自己所讲:喜欢读书,觉得读书很好听。其实这是小孩子的天性,记得本人小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玩耍,总觉得那里面很神秘,读书声特别吸引人,而对于牛浦的境况,是不可能有钱读书的。特别是和他玩耍的同龄人都步入了学堂之后,牛浦的第一次人生失落就从这里开始了。

        要说牛浦坏,其实也不尽然。 牛浦的求知欲促使他要做些事,既然家庭无力承担他受教育的经费,对于一个正在成长的小孩来说,通过各种渠道来获取资源就成了最正常不过的手段,比如偷。

        从小失去父母,由外婆家带大,又没有钱接受教育,然后又和爷爷生活在一块,爷爷开了个卖些香烛的小店,这种店和死人打交道,勉强糊口还行,要供牛浦去完成“举业”,实则是天方夜潭。在封建时期,读书是有钱人的专利。这种士阀制度沿袭了几千年,几乎没有改变过。到牛浦这里,也还是如此,牛浦想要获得知识,那就只有偷学。牛浦就开始偷他爷爷的香烛钱。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似乎也还有这些影子。只是我们有人引导,没有走上歪路。对于穷苦家的孩子,又有多少牛浦似的人值得同情呢?

        牛浦在和尚的庙里,每晚念至二到三更。从这点上看,牛浦是真的喜欢读书的。牛浦好学的欲望随着老和尚所透露的诗集开始膨胀。趁着老和尚的外出,开始撬锁自己去“拿”,对牛浦来说,偷这个字的概念早已模糊,为了得到而不惜手段,通常是穷人家孩子所采取的一种最常规的方式。

        在牛浦“求学”的过程中,还夹带着被结了一次婚,娶了卜家的外孙女。书中没有对牛浦的态度做正面的描述,只是写了牛浦“不敢违拗”四个字。

事情的转机还得从牛布衣的那本诗开始,老和尚上京去了,真的牛布衣已死,而这位真牛布衣的家在千里之外,在信息并不发达的时代,这种偷龙转凤的技俩不知发生过多少。而对于把偷当成了谋生手段的牛浦,从偷自家的钱到偷和尚的法器再到偷牛布衣的名字和名气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牛浦虽未正式进过学堂,但通过“自学”,已经认识一些文字,这在古代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以至当他冒称牛布衣时,连当时要赴任的董知县还要过来特意拜访,而真的牛布衣作为一介草民,只是由于活跃在官府,替官府衙门做个刀笔吏或当个跑腿。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官衙里的捐客或师爷的角色。从这点可以看出董知县的学问或人品也高不到哪里去。所谓内行看门道,如果说董知县第一次见牛浦,尚不能断定牛浦的学问,那后面在衙门里常常和董知县在一起谈诗赋诗来看,董知县的学问也就那样了。对于这一点,吴老先生采用白描的手法,真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而对于趋炎附势的黄家,更是滑稽,居然把这个一无是处的假牛布衣奉为座上宾,还把自己的千金嫁给牛浦做老婆。对于牛浦这种没有底线的不良少年,什么忠贞,什么规矩都是无效的,不但没有一点愧疚,还欣然笑纳了第二任妻子。

        牛浦的胆子是随着他接触的这些人物开始变大的,首先是他偷爷爷的钱,发展到偷诗,偷和尚法器,见识董知县,发现这些所谓知县也是草包,然后又骗黄家的千金,这一切真是最自然贴切不过了。特别是他在去找董知县途中遇到同样的老骗子牛玉圃时,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仅存的一点良心也不能留。

        书中还有几处可笑之处,不妨也在此和各位客观分享:

        其一,牛浦去做两枚印章,郭铁笔见牛浦要刻牛布衣的章时,立刻把这么一个小混混当成了牛布衣而肃然起敬,不收分文;

        其二,卜家两位舅舅,一听牛浦说家里要来官老爷,立即换了一幅嘴脸,心甘情愿的充当端盘子的下人;

         其三,董知县迁升之时,还不忘对新来的知县特意交待要照顾好这位“牛布衣”;

          其四,在真的牛奶奶找上门,到县衙打官司时,官司的结果是“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其五,牛浦从此以后就在家里贴了专门代做诗词的告示。

人物品评到此,连我自己都忍俊不禁要笑出声来。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群儒生,这些所谓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究竟有多少真本领,连这样低劣的骗术都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两点。第一,真儒未必真有学问,如范进不知苏轼,马静不知道李清照;第二,真假儒生之间其实没有本质区别,都只是一群追名逐利之徒,彼此之间或抱团取暖,或互护其短。

            牛浦和匡超人是两个没有本质区别的人,如果说有,一个是台面上的伪善君子,一个是阴暗里的龌龊小人。

        写到此,牛浦的故事也该结尾了,但当我看到第五十六章,追谥的“儒家榜”上,居然有牛浦的名字。于是,我的心态又开始了不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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