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的花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爱花人，爱的还是有着淡淡幽香、洁白无瑕的栀子花、白兰花，不过这两种花我确实喜爱，便“不辞长做爱花人”了。

小囡囡出生后就住在外婆家，由外公、外婆看护。外婆家隶属老街区，拥有几十年不变的老街坊、老邻居，时光在这条老街上似乎走得很慢，淳朴的民风并没随社会的发展而消减，几十户人家，相处融洽，其乐融融，宛如一个和和睦睦的大家庭。一户人家煮了玉米棒子，几家都有的吃；一家娃钓的鱼多，大家便一起分享；一家有了红白喜事，家家参与进来忙活，直到整桩事情尘埃落定，送走最后一批宾客，老街坊们才围坐在一起小聚，每个人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嘈杂而温暖，像极了六、七十年代的乡风民俗。

囡囡居住在外婆家，便成了“大家庭的”孩子，东边的婆婆喊着，西边的爷爷唤着，东边的枣香吃枣，西边菜香吃饭，生活在这个无拘无束的环境里，快乐成长。

外婆家后门外有一小块场地，紧挨场地有一条窄窄的马路，整天车来人往川流不息，傍晚时分，闲赋在家的阿公、阿婆们便早早地聚在这里，闲话家常，孩子们就在大人们的视野里撒欢、嬉戏，有过往的街坊们常常会不自主地停下脚步，参与进来闲聊，忽而想起时间，才猛然惊醒匆匆离去，小小的广场充满了祥和，充满了欢乐。忙完一天的工作，我和先生隔三差五来到这里看望囡囡，那条马路、那片小广场是必经之地，一来二去，和街坊们都熟悉起来，很快便和他们打成一片。“囡囡，爷爷奶奶来啦！快躲起来…”我们已提前和外公打过电话，小囡囡就留在小广场边玩耍边等着爷爷奶奶的到来。当我们走进巷口，靠近广场，这些热心的街坊们就故意怂恿囡囡“躲起来”，小囡囡果真就躲在外公或外婆身后，探出小脑袋，在我们假模假式的寻找中，她“咯咯…咯咯…”地跑出来，扑进我们怀里，引来大家一阵哄笑。

我和先生都是医生，如此的身份让大家倍感亲切，张叔腰疼拿来CT片；李婶血糖出现问题，饮食该如何注意；王大爷住院没有了床铺需要帮忙….总之，和健康有关的问题都截流在黄昏的小广场上，我们到来之际，先生天生性格温和，感情细腻，不厌其烦地面对每一位需要帮助的人，就这样，每个人都和我们结下深厚的友谊。

老街坊们都爱侍弄花草，房前屋后院落里少不了四季花卉次第绽放。

栀子花开了，那幽幽的清香藏也藏不住，寻着花香，我忍不住俯下身子嗅了嗅，掩饰不住的陶醉溢于言表，看罢！赞罢！并无觊觎之心。待起身返回时，张婶不知从哪摘来几朵还未完全绽放的栀子花，抖落花间几只沉醉的蚂蚁，笑盈盈地交到我手里，清香扑鼻而来，我欣然接受，连声道谢，其实，我本不是什么爱花之人，一切的花在我面前都是过眼云烟，但面对眼前的一张笑脸，一份心意，我岂有不接收的道理，何况还是这清新素雅的栀子花！即便是一把普通的小青菜，我也会如此乐不可支，真情不应被辜负。

连续两次，我成了爱花之人。

接下来，我和先生每到亲家家看望囡囡总会收到刚采摘不久的栀子花，乡邻们三三两两来到小广场，在我刚到不久或准备回家时递交到我的手里，像递上了一份祝福，我一一接下，把这些花带回家放在枕边，让花香浸透每一个夜晚。

栀子花谢了，白兰花正当时，奶白色的白兰花如一个个松散的纺锤，伸展开的花瓣就像芊芊玉手，花香不腻，赏心悦目，乡邻们像提前约好了似的，今天她送来三五朵，明天她送来十朵八朵，他们送花的方式也很讲究，用两张湿巾纸稀松地包裹着，把它捧在手心递交给我，一朵朵白兰花在湿巾里如一个个刚出水的仙子，温润如玉，格外清香。有一天，我看见她们从白兰花树上采下一朵朵白兰花，花交给我时，花蒂正渗出淡淡的汁液，我把它们铺展在车窗前，让淡淡的花香塞满车厢，我坐享“香车美女”的雅称。叶阿婆转身回屋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几张，小心翼翼捡起白兰花，像捡拾起她的宝贝，她把白兰花放在湿纸巾上，轻轻地包裹起来，她说，这样做，花色、花香会保留得更久些。

隔壁的赵大哥也送我十几朵白兰花，他把白兰花存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袋子的封口扣合上一半，让袋口微开，我提起袋子放在鼻子前，依然是那熟悉的味道，清新自然，我往袋子里洒了几滴清水，白兰花竟色泽如玉地保留了三天之久，花萎谢了，淡淡的花香却依然存在。

从此，我对栀子花、白兰花有了特别的感觉和记忆，叶大妈的身影，赵大哥的微笑，张婶的细致入微……时常出现在我眼前。那条老街，老街上的左邻右舍们，他们质朴而温暖的情谊，恰似这一朵朵栀子、白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温婉留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