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题记：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天，他路过一家理发店，看着店门口滴溜溜转的广告灯，不由得一摸头发，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大步走进了理发店。

　　店门上摇摇晃晃的挂着一个牌子，透过灰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个红字

　　“美丽理发店”

　　一进门，他就被里面强烈且刺鼻胭脂味呛了一口，他四处打量着这店内。理发店的墙壁已经斑驳脱落，墙角也夹着几只蜘蛛，玻璃上布满了灰蒙蒙的陈年灰尘，连90年代初安装的红蓝条纹旋转广告灯都已经报废多年。

　　可是在他记忆中，它总是日复一日的早上八点开门，晚上十点准时闭店。

　　几个女子斜躺在看上去油腻腻反着光的沙发上，一边谈论着什么，看到有人进来了，她们有些慌忙，立刻坐起来，从那红红绿绿嘴角里挤出几滴谄媚似的微笑。

　　“您好，有什么事吗？”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们，脸上画着夸张妆容，假睫毛不断地翻转，眼皮上涂着浓浓的粉色，而那浓郁的腮红也遮不住几行若以若现的皱纹，和几道有隐隐约约的疤痕。嘴唇被浓紫色包裹，鼻头上也扑着金粉。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眼神在他们中间穿梭，他刚想转身走开，突然，他的眼神一滞，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挺翘的鼻子，高挑的身材，以及那双看一眼就会令人沉醉的眼睛，甚至是，嘴角那一颗微小到可以忽略的痣，我立刻转过身来，定了定神。

　　“您好，我想理发可以吗。”

　　她们明显有些吃惊，眼角里流露出几分惊讶，沉默许久，她们对视一会，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率先开口：

　　“好的可以，小沫你来吧。”

　　接着她费劲地拉开一个落满灰尘的抽屉，从中翻了几下，翻出一个生锈的剪刀，在手中掂量几下。

　　“太久没有客人了。”

　　小沫尴尬地笑笑，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拉开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

　　“就，剪个寸头吧。”

　　他微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灰扑扑的玻璃，看着玻璃中的女孩略显尴尬的拿着剪刀，身边站着一群女人，唧唧喳喳的指挥着。

　　小沫这才看清他，不由得一愣，接着她定了定神，终于下了剪刀。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回想着那段炙热而又害羞的青春。想着她坐在窗边，窗外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着她姣好的脸庞，吹动她飘柔的黑发，几缕发丝飞扬起来，贴在她的额头上。

　　她轻轻将头发并入脑后，头枕在摞起的书上，外面的夕阳恰巧坠入地平线，她悄悄地问我：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其实我也喜欢你，我们现在一起好不好。”

　　她害羞的笑着，他很想大声告诉他‘我喜欢你’，他也想伸手抚一抚她的发丝，也没有，他只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对她说：

　　“好”

　　那个下午，她就那样枕着，笑着，任凭头发飞扬下垂，那么的美好又炙热。

　　他回过神来，女人们早已散去，小沫依旧手足无措地剪着，一坑一洼，很难看。

　　他盯着镜子，抿着嘴，鼻头一酸，几行不易察觉的泪在他的脸上狂奔，他稍稍扭头，绕过厚不见光的窗帘，从缝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太阳已经陨落于海平面之下。

　　他盯着镜子中的女孩，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

　　“你走吧，因为i am a policeman”

　　女孩凄然一笑，看着镜子中的男人，也轻轻地说：

　　“对不起啊，剪坏了，就不要钱了，下次再给你剪好点。”

　　（特别鸣谢：程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