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冤孽》长篇小说长篇爱情小说‖连载

冤孽(48)

2017-07-09  本文已影响12人  ZHANG顽石点头

“张明利用职务之便,与李芳春有不正当关系,玩弄感情,还有更难听的话、更恶心的词;拉帮结派,自行其是,不服学校安排。”

开除黄精兵后,一封诬告信寄到了市纪委。

市纪委责成教育局纪检科调查我,隔三差五叫我到局里滴墨水(写材料),要我“如实交待,不得隐瞒”。

芳春不知去向,就调查她的同班同学。

全校师生联名力保,还我清白。那些指责本来子虚乌有。虽然没有扳到我,也让我脱了一层皮;虽然莫须有,也折腾得我够呛。

“花上几毛钱(邮票),折腾你一年!”

一年来等待洗冤,让我极其倦怠,极其迷惘:“我有什么前途?我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

我得了抑郁症,觉得了无生趣,起过离开教育岗位的念头。

黄建华说:“振作起来吧,大家都看着你呢。你的消沉,让我想到了成人中专的末日!”

第一次体验到“崩溃”的含义。什么都崩溃了——工作、事业、爱情、生活。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半年。

九月的一天夜晚,我找王琴要吉他,闯入她们初中同学聚会现场,几个陌生女孩望着我。我很尴尬,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朦胧的灯光下,她伸出手,大方地邀请我,“来吧,《歌声与微笑》正好差一个男声”,并递过话筒。

她一句,我一句,唱起来。手牵在一起,头挨在一起。伴奏声停了,卡拉OK也结束了。

我打量她,她也打量我。目光触碰,我怦然心动。她慌乱避开,红晕在脸上荡漾。

王琴介绍我,“张明,团委书记”;再介绍她,“王艳梅,顺丰镇团委书记,顺丰办事处主任。”

她在凳子上挪了挪,拉我坐下,“同行”。

我有点难为情,“挤着你了,对不起!”

“没关系!”

王琴笑着说:“挤紧点,亲密些。”

我浑身火辣辣,耳朵烧得疼。

她不顾我的窘况,头挨头和我说话,忘记了其他同学。

王琴很不开心,“艳梅,别重色轻友!同行见同行,两眼泪汪汪。什么时代了,还玩一见钟情?”

我不好意思,起身要走。

她立马起身,拉开门,“我送你!”

王琴用手指刮脸,羞她,“不害臊,你是客,他是主。这是他的地盘,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这么黏,明天叫他招待你吧,我们不作电灯泡!”

“我是慕名而来的!”在门口,她开门见山地说。

“客套话吧?”

“不是。王红梅是不是你的学生?”

“是!”

“王琴就不提了。她们是我的同村人,我的好姐妹。经常提到你……”

“没好话吧?”

“嗯,说你傻。搞工作不惜身,遇到危险不惜命!没有城府,对任何人都掏心掏肺、贴心贴肝。”

“……”

“江汉市的团干部,谁没听过张明的大名?谁不知你的遭遇呢?大家相信,我也相信——你不是伪君子和衣冠禽兽!现在好了,真相大白了!”

“谢谢你!”

她的话,如一股暖流,融化了我心中的坚冰。让我感觉到,人间自有真情在,并非个个心险恶。她从天边飘来,如春风吹散冻云,甘霖洒遍枯枝。把我从绝望中拯救出来!

聊着,聊着,我们找到了的共同点——爱看书,爱写作,爱独处。工作拼命,舍得投入。对人真诚,渴望真心。

这时,王琴在寝室里喊:“艳梅,聊够没?等你呢!”

难舍难分,还是要分;难分难舍,还是要舍!她进去了,我站着,孤单单一个人。

九月的夜晚,丹桂醉人。浓浓的桂香,幽幽的体香,让我舍不得离开。

看着你消失,眼睁睁的

浪漫,如星星吟唱;轻柔,如花香四溢

画笔追不上,那渐远渐小的背影

诗句捕捉不到,那渐飘渐微的芬芳

绝望,击倒了我敏感细腻的心

不,那颗心已成为绝望本身

难道相遇就是永诀,开始就是结束?

还没偎脸絮絮叨叨,听心脏怦怦跳

还没携手漫步,听风铃叮咚!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美,是用来毁灭的;爱,是用来回忆的

“中秋见!”几天后,她写信给我。

一个月后,我乘车赴约。听着陌生的方言,说不出的新鲜。近卿情更怯!

下车后,我不停地打听,人们热心指点。黄昏时,才找到顺丰办事处。情路多弯,好事多磨!

“艳梅,有人找。”

她风风火火地跑出。草绿色的风衣,从画上飞下来的?

“想死我了!怎么找来的?为什么不早几天来,朋友们好吗?我在车站等了几天,偏偏今天没去。”

“拐了好几个大弯。”

接过我的提包,挂墙上。拿出桔子,“渴了吧?吃!”

“看我忙掉了脑袋,来,洗把脸。”新毛巾,新脸盆。热气腾腾的,端到我面前。舒爽!

“吃过中饭没有?”

“上车前吃过。”

“走,到顺丰街上转一转。熟悉我工作的地方,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把我介绍给认识她的人,公开我们的关系吧?

“求之不得。”

“累坏了吧?怪你失约。”

“事务缠身,写信来不及,打办事处电话,你不在。”

“来了就好!秋收忙,下乡才回。他们说,有个男的打过几次电话,问名字也不说。我猜准是你!”

“咣啷”关上门,牵着我的手往街上跑。

“明天早上买菜,我做给你吃。”

街道狭窄、拥挤。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商品琳琅满目,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到红梅那儿去玩!”

“太仓促、太草率了,没买礼物!”

“没事,有我呢!熟不拘礼,亲不拘礼。”挡不住她。

“红梅,红梅”,来到工商所楼前,对着一扇竹叶青帘子的窗户,她叫起来。声音之大,与漂亮的脸成对比。好兴奋!

红梅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不住地说:“哎呀,张老师,被狐狸精勾来的吧?请坐,请坐。”摆凳子,找椅子。

寝室小巧精致。“不用找,我们坐床上。”

我怕弄脏床单,站着没动。带着少女的骄傲和兴奋,她扯了我一下,“坐下。”忽然脸上一红,娇滴滴。

“挨得近,亲热些。大干部,羞羞答答的,怎么工作?”红梅窃笑,“刚才没路过家门?”

“路过了,见我挽着他的手,我妈瞪了我一眼,没做声。我故意亲他,她直翻白眼。”

“想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

听了这话,我不好意思。

“啥米?啥饭?灶还没打呢!”

“只怕你爸不会答应。犟过驴,倔过牛。和小熊的婚约……”

“我不是奴隶,由他支配!酒桌上的话,岂能当真?又没经过我同意……我的婚姻,我做主!”

“看上了谁?”

她揪了红梅一下,“明知故问。好坏!”

“张老师,得抓紧喽,顺丰镇上的一枝花,多少小伙子盯着呢,慢了就被别人抢走了!”

她连忙把话岔开了。

叽里呱啦。俩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望着我诡秘地笑。

一会儿,她笑靥如花,笑语吟吟,牵着红梅的手说:“有空吗?明天下午到办事处喝酒,我请客。”

“一定去!”

“不早了,休息吧。”

“慢点走,张老师!千万多玩几天,后天我请客。梅艳,不好好招待,我不会答应的。再见!”

“留步,留步。”

“怎么样,满意吗?”

不知指什么,我没回答。是红梅对我们感情的看法?还是风俗人情?

“你和红梅望着我笑什么?笑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她问我嫁给你后,是喊‘师娘’,还是喊‘姐姐’?”

“你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喊‘姐姐’啦!”

“为什么?”

“喊‘师娘’多生分,再说,我有那么老吗?”

“八字还没一撇,操那心干嘛呢?”

她没接我的话,对着人群喊了一声,“喂,志刚”,一个青年转过身,盯着我,“同事马志刚,我的……张明。”

我们相互握手。

“明天下午到办事处喝酒,大后天我们到你家吃饭,行吗?”

“行,行,行。”他一个劲儿的点头。胁肩谄笑。

“艳梅,哪里来的?”

“工商所。”

“这是谁?介绍一下!”

“我的……”

这样的问答,一路上重复了好几次。异样的目光,瞅瞅她,瞅瞅我,会心一笑。我干等着,看她应付这些好奇的人。

“好高的回头率”,我做个鬼脸,伸伸舌头。

“艳梅这个名字,好听!”

“我不喜欢,俗气。爸爸只那么点墨水。”

“貌如其名啊!”我回了一句。

“大家对你挺有好感!”

急急赶回办事处,正是吃夜饭时候。

“艳梅,来客了?”

“主任”,“书记”,“小杨”,她挨个介绍。

“成人中专团委书记,主任的家门。”

我一一应付。握手,问好,打招呼。倒茶,递烟,上饭。

“让客人凉着,事先不打招呼,好意思吗?”

“随便用点,招待不周,请原谅。”

“我不是来做客的。”

“艳梅像掉魂似的,天天往车站跑。原来娇客驾到!”扑哧一笑。“娇客”,指“新姑爷”、“新女婿”。

“男子汉大豆腐,哪里娇?客嘛?当然!”

“发喜糖别忘了我!”小杨嘴歪着对她,眼斜着看我。

“当然。喜糖喜糠,人人都尝。”她得意不已。

“饿了吧?趁热吃!”没有少女的扭捏作态,只有女干部的泼辣干练,直接把碗塞到我手里。

众人的目光如探照灯扫过来,我窘得抬不起头。

“哎呀,光吃白饭,拈菜,拈菜。”她夹起鱼、肉、白菜,往我碗里按,几乎堆不下了。我的脸如火烧。

“明天下午我请客,不要缺席。”

“一定,一定!”

吃过晚饭,她靠着我的肩膀返回寝室。幽香弥漫,精致雅洁。

“闺房”,我脑子里冒出这个词,甜蜜袭上心头。“男孩的禁地,女孩的伊甸园。”我目眩神迷……

她脱下绿风衣,挂在衣柜里,露出红衬衫衬得脸如白雪,白里透红。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几条干鱼,说是消夜,一人一半。

“该做的工作做完了,明天刚好休息。不醉不归,干!”

就在那儿,温润如玉的纤手,迷离流慧的秋波,雪白柔嫩的肌肤!就在那儿,修长的身材,匀称的体态,如花的嘴唇,芬芳的气息!

但是,她的一切,与我毫不相干!录音机里放着《单身情歌》,好像预先为我打造!

我醉了……第一天,还是第二天?如果不是她柔软的手抚摸我的额头,不是她花瓣一样的嘴唇轻吻我的嘴唇,我不会在醉乡中醒来……

多年以后,记忆到此中断!这些影像逐渐模糊。少女情怀,像雾像雨又像风;青春年华,如真如幻,如诗如梦!

你给我花儿的清新和幽香

秋水澄澈的眸子和桃红的心房

嫩藕的臂膀和鲜亮的柔唇

我却写不出与你同样妩媚的诗

一直找,好诗总与我失之交臂

一直写,爱让我盲目和迷醉

我还是写不出爱的滋味——酸酸甜甜

煮熟的鸭子飞上天,牵挂的心儿不挨边!后来,她成了别人的老婆,我成了别人的老公。老天爷折磨起人来,让你终身不开心!

当初谁也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她送给我的照片,写给我的信件,老婆说,“搬家时,丢了!”我写的诗散失殆尽。

我向王琴打听她的下落,王琴(有自己的小九九吧?)一直闭口不谈,或说“不知道”。故意隐瞒吧?我真的没心没肺,没有看清王琴的真面目(至少是艳梅的情敌)!

办事处的电话换了号码,据说有的办事处撤销了,合并了。写信也没回。

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恰好在胜利村。也是王琴接待的,其他老师不清楚。王琴跟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清楚。从此,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系。

假如心碎能让我陪你到老

我愿意为你心碎而死

假如美梦能够最终成真

我愿意为你长睡不醒

但这些“假如”都不能实现

我只能为你孤独地写诗

直到血泪耗尽,心脏停止跳动

在一本破边的书里,我翻出了她留下的唯一一封信。花瓣已残,香气已散,纸张毛边、起皱、泛黄一一

两年了,或许在你的记忆深处,已把我抛到角落。两年前,我们深情款款,飞鸿片片。今天,不相往来,已成陌路。虽然彼此孑然一身。

两年匆匆而过,我却从未把你忘记。那时,你未向我表白,我也身不由己。造化弄人,只能将爱情留在心里。

寂寞时,把你的信与明信片一遍又一遍翻阅。它们已刻进我的骨髓,融进我的血液:

可否给我机会?让我说出沉淀的话语

——在漫长的人生路上

希望你福星灿烂,找到坚强而忠实的旅伴

希望我的肩膀,承担命运给你的艰辛

希望新年的钟声敲散,你的痛苦和忧愁

为你迎来绚丽多彩的青春,和爱情

好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问候你是我好久好久的心愿。可是我一没有勇气,二没有机缘。

红梅一直问我,和你的进展如何?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他已经订婚,而且马上要结婚了!”

“不可能!谁说的?”

“王琴。”

“我了解他,即使订婚,也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他是那种不让别人吃半点亏的人!”

“王琴不会骗我的。”

“谁知道呢?”

王琴说你已经订婚!只希望你,找到一个好女孩,携手共度人生。

我至今孤身一人。因为你的文字,他(小熊)常和我闹矛盾,我晓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厉害。他既不放弃,又不结缘,拖着。我想一刀两断,无奈父母以死相逼。

他越这样,我越想你:我的男子汉!

那次醉酒,你没趁我之危,而是不厌其烦地照顾我。似醉非醉之时,想以身相许。唉,少女的羞涩,碰上你这位君子,该哭,还是该笑?

父母不知道我们真心相爱,怕我出乖露丑,硬把他推给我,龌龊、委琐,无法摆脱……

接到这封信不要感到突然,在好朋友面前,我经常提到你。如果有缘,放假或春节(初一到初五)来我家,我在家等候。

说实话,一向坚强的我,近些时总想到死,想到自己的归宿。因为一直没有见到你,一直牵挂你,才一拖再拖,一忍再忍!

“安得与君永诀别,免得生死作相思!”

我爱你!

一一艳梅

我想对她说,艳梅,我多次去办事处找你,总碰不到。你的同事告诉我,你已结婚,叫我别破坏你的幸福。我给你打电话、写信,总得不到回音。据说,你爸爸阻止我们见面,说什么,谁泄露你的信息,他就找谁拼命。你哪儿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假如风不那么温柔

夜色不那么撩人

假如你不像花朵般绽放

我不是毫无准备

你婉约的谈吐

就不会进入我的心湖

我的生活就不会改变

你的微笑就成不了我的能量

话语就成不了我的食粮

你的青春就不会在我的花园飘香

倩影就不会在我的梦里翱翔

但是 没有“假如”

我唯有心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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