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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

2021-10-30  本文已影响0人  青青湖边草99

老院土墙、灰瓦、炊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院身南北长,东西短,三分地大小。

  爷爷说,房子是经父亲和母亲一手操持建的,当时我还没有出生。这份家业来之不易。建房对所有乡下人来说都是大工程,单说物料中所需要的石头就很麻烦,大人们要一大早去几十里外的邙山拉来。

  三间堂屋坐北朝南。石头砌的基,淤泥和了麦秸秆垒的墙,窖瓦铺顶。为了增加美感,心灵手巧的工匠在房顶脊瓦背上塑了对鸽子,栩栩如生。柳木做的门,木条格的窗。两扇窗就像两只眼睛,洒进来的阳光,给室内带来光明和暖意。窗前支了一架“蝴蝶”牌缝纫机,母亲喜欢坐在那儿做衣服,脚一踩,缝纫机的轮子“嗒嗒嗒”地转动起来。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全靠母亲勤劳柔弱的双肩来支撑。母亲做活,我在一边托乒乓球。我玩得身疲力倦,可母亲的缝纫机仍在“嗒嗒嗒“地转动……

  院落东侧乃烟火之所。我坐在灶前拉风箱,帮母亲添柴烧火。底火不好好着时,母亲说,人心要实,火心要虚。一边教我,一边示范。风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火焰“噌、噌”地往上窜,吊在炉火门口的一壶水烧得滚滚的,冬天洗脸用。那时家里经济拮据,可母亲总是变着法儿,为我们兄妹提供可口的饭菜,默默呵护着儿女的成长。母亲用爱温暖着穷困的日子,那些日子让我怀恋。

  院落周围拉挑起了土墙头,一个大人那么高,墙头上稀疏地生长着狗尾巴草。由于经年风雨的冲刷、剥蚀,墙头渐渐矮了下去,墙体起了白碱。

  院落生长着几株楝树,打我记事起就有碗口粗细,何时栽种不得而知,只有年轮无声记载着岁月的痕迹。楝树的根延伸于地下,源源不断地供给树身养料,枝叶脉络可见。

  老院春日的景致是我最向往的。几株楝树像是约好了似的,伴着春天的脚步抖擞精神,吐绿衔翠,繁茂出云彩般的树冠。叶子嫩嫩的,油光泛亮。花儿洁白素雅,细碎玲珑。整个小院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洋溢着春的芬芳。“年年春来年年绿,岁岁抽枝岁岁长。”宋代文学家王安石有诗赞美楝花:“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凝眸楝树枝头,叶子和花相互点缀着。远远望去,树冠上像落了层霜,诗意朦胧,别有韵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微风轻拂,陆离斑驳。周围的世界阳光明媚,白云悠悠,如一首恬美的叙事诗。流年的喧嚣,在此静默。

  母亲把“芦花”和“苏联白”散养在院落里。“芦花”大公鸡高昂着头,顶着殷红的冠子,趾高气扬,早晨的第一声啼鸣就是它的杰作。它漂亮的羽毛最适合做成毽子。姐妹们在院子里花样踢毽子,毽子上下翻飞,像一朵朵动态的花朵。母亲对鸡们关爱有加,当作宝贝,天天投食。常见母亲把手指伸进鸡屁股里,去感触哪只鸡该下蛋了,哪只鸡该歇窝了。母亲用鸡蛋为我们增加营养,也换些针头、线脑。

  收秋后,母亲在院子空地上张开簸,收的棉花、花生和谷物,借助晴天赶紧晾晒。我负责驱赶偷食的家畜和雀鸟,一边吆喝,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枝条。最难对付的要数贪吃的猪。它晃动着笨拙的身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宁可挨上几脚,也要吃上一嘴方肯罢休。猪改不了贪吃的本性,过一会卷土重来,故技重施。

  小院的玉米堆得像小山似的,趁着皎洁的月色,一家人一齐动手,剥玉米皮的剥玉米皮,辫玉米的辫玉米。我爬到树上,把辫好的玉米挂在枝桠间。此时的楝树格外臃肿,整个院落殷实饱满,风景独特。

  院落的一角有挖了的地窖,将红薯、白菜放进去储藏便可安然过冬。严冬里,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汤,就能驱散一天的寒意。

  和着秋实,微笑常常漾在母亲脸上。我知道,母亲的心里虽苦犹甜。

  老院的颜色,丰富了农家的生活;老院的味道,幸福了农家的日子;老院的性格,塑造了孩子们的心灵。

  怀念那段旧时光,老院是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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