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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才是最好的安排 | 文

2023-05-24  本文已影响0人  本如

——此文作于我病痛缠身之际,于此时写作此文与其说是卖弄玄虚,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虽在病中不时受病痛折磨,心之宁静、愉悦、满足的程度,却是往昔二十六载生涯中不曾有的。之所以有此宝贵收获,可说是因为近年来一心学习传统儒、释、道文化,并以此身心认真修行、体悟之故。因实际感受到了三家文化的魅力及力量之广大无穷,便也真心希望三家文化之精髓能在大众心中开花结果并传续下去,故愿通过自己的方式尽些绵薄之力,做点有利文化,有利大众之事,以求一个心安。

回乡的大巴车疾驰在环山高速公路上。我弟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戴着耳机听歌,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高山树木,他与车上的人总有些格格不入。

车上的人们,有的睡去,有的玩着手机。三五个中年男女正在热闹地聊着天,说是最近年边来了,发生的车祸多得很,昨天有一辆大货车冲进一家人的家里去,大人小孩都还在睡觉,小孩才五六岁直接被撞死,小孩的妈妈被送到市医院抢救,这个小孩讲起来都可怜,年都没得过就这样走了……

我一面听着一面看向窗外,有一辆车一侧的两个轮子卡在了高速公路后方的排水沟里,车子斜立着动弹不得。大巴车又开了一段路,一辆车四脚朝天地睡在公路下面的树林里。三五男女们聊得不亦乐乎,对此浑然不知。

下车回家放了行李,我和弟还有几个亲戚便直奔逝者家去了,逝者算是我的一位因生病去世的奶奶。就快到时,远远的我便看到逝者家院坝里,一群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围成一圈聊着天。走近了,朝几个长辈打了招呼,我和弟便找了张长凳一人一半坐了下来。

逝者已经被装进棺材里,等待着做法事的先生们来安排。逝者的家人们情绪都很低落。逝者小女儿在水龙头前一边洗着蔬菜一边眼泪往下流,滴到了洗菜的盆里。逝者的儿子站在院坝前抽着手里的烟,不善言辞的他远离人群一句话也不说。

逝者的儿媳妇和她的一个亲戚聊着天说:“这才五十多岁就这么走了,娃娃他奶奶是个好人啊,一辈子也没干过什么大的坏事,对这家人都好得很,不晓得为什么要让她遭这么大的罪啊!”

亲戚接过她的话说:“谁说不是啊,她连骂人都不太会骂,我还记得你家这个小儿子小的时候,就算做错了事被她骂几句,都是不带脏字的。去年有一天你家这个小儿子惹她生气了,我听到她骂他‘你要活了,你要活了’,就是不提死字。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想笑,但是她人都不在了。说到这里亲戚也红了眼眶。”

我生性多愁善感,这些也便都看在了眼里。点燃一支烟我对弟说,我们去走走吧!

十二月的天阴暗。今年还没有迎来我喜爱的大雪,不免有些失落,而偶尔出来晃晃的太阳今日也不曾来,只有冷风吹得烈。我和弟就这样走在乡间的道路上。路旁的地里,农作物都被收走了,荒芜一片。远的近的树都只剩几片褐色或黄色的叶子摇摇欲坠地挂在树枝上。就连偶尔听到的一两声鸟叫都显得凄凉。只有不远处的一座新坟是那样的新,挂在坟头上的白纸是那样的白,与周围一切大相径庭。

终于弟开口了:“你对死亡是怎样的看法?”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咯噔一下,先是欣慰后是伤感,欣慰于弟长大了也伤感于弟长大了。是啊!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论在意到与否,不论艰难与顺遂,也不论放得下或放不下,它终是过去了。而我也已经是二十七岁的人了。

我并未急着回答弟的问题,而是边走边酝酿,古有曹植七步成诗,而如今我十步也未能开口吐出一个字来,曾经写文章也好,与朋友聊天也好,大谈特谈对死亡的看法,如今却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许久后,我开了口:“首先你我都未曾经历过死亡,虽然见到周围的人一个、一个走掉,如今互联网的时代从手机上也常常能看到有关死亡的报道,但这些始终都是我们无法感同身受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到另一个人的痛苦。

画家凡高说过一句话:‘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了烟。’是啊!对绘画来说如此,对每个人来说也是如此。刚逝世的这位奶奶,在逝世前饱受病痛折磨,他肯定也很需要别人的关心和安慰,很希望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到她所遭受的痛苦。当然她肯定也收到了来自于家人、亲戚、朋友的关心和安慰,也正是这些关心和安慰使她犹如冰霜的心收获到一些暖意。但那个真正能了解到她所遭受的痛苦之人,最终定也没有出现,那些她真正想听到的话,最终定也没有听到。

说来世界很大,世界上的人很多,但即使我们寻遍世间也找不到一个真正能了解自己的人。

所以孔老夫子才会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别人不了解我,我不生气,不也算是君子吗?我认为孔子不生气并非忍气不生,而是洞悉了世事的本来面目,所以能淡然处之。

当自己在病痛中,当自己濒临死亡,在收到来自于别人的关心和安慰时,应当心怀感激。但千万别希求别人能真正了解到自己所遭受的痛苦,这样做可以说是愚蠢的,因为这样做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加大自己的痛苦。

而那个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在哪儿呢?‘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别再找了,那个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呀!敞开心扉给这位知己一个大大的拥抱吧,如果热泪盈眶就让泪水尽情地流淌吧!”

说完我看向弟,我所说的话大概是触动了他,他百感交集的双眼看向了远方的群山。

我接着说:“死亡之所以是困扰我们每个人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我们都想活着不想死掉。这听起来好像是一句废话,但如果我们能去看清其内在的含义,对死亡一定会有一个新的看法。‘想活着是我们希望事物是固有、恒长存在的;不想死是我们不愿承认事物并非固有、恒长存在。’但任何事物有生便有灭,这是自然规律,并没有什么事物是可以永久存在的,这叫做‘无常’。可我们却一辈子在逃避这个显而易见的真相,不敢、不愿面对它,这便是造成痛苦的最根本的原因啊。

而就算我们认识到一切都是无常的,对无常也只是消极地去看待。我们的看待方式往往是,因为一切无常,所以我所拥有的一切最终都会离我远去;因为一切无常,所以我才会衰老和生病;因为一切无常,所以我最终会死掉。我们似乎和无常有深仇大恨,恨不得把它碎尸万段。

如果非得这样认识无常,固然也是可以的,但只是认识到了无常消极的一面,而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的,无常当然也是。我们何不去见识一下无常积极的一面,因为一切无常,所以我们才会拥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因为一切无常,所以生病了才会好起来;因为一切无常,所以我们才得以降生这个世界。

对无常消极和积极两面不同的取舍,将决定了我们看到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而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其实正是我们自己。”

我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大口地抽了起来。

弟说:“听你这样一说,我竟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多了一份怜悯,也对自己的人生抱有了更多的希望。”

我接过话说:“鲁迅先生不是说过吗,‘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哈哈哈哈!”

见我笑,弟也跟着笑了。缓过神来才发现,我们都走了很远的路了。就在这时老妈打来了电话,叫我们回去,马上开饭了。我们返身回去,继续聊着。

我开口说:“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嗯……哦!刚才说到,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是我们自己。这有点难以理解,我举个例子来说明一下,就比如一个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婴儿,他从来没见过山,所以意识里便没有山,当他第一次看到山时,他意识里便有了山的印象,当他第二次看到山时,第二次的印象便加上了第一次的印象,长此以往,他看到山的次数便越来越多,多到他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了,但是无论有多少次,当他再看到山时都是加上了他此前对山的印象,所以他意识里对山的印象的总和便是他看到的山,他认为他看到的是山,其实看到的是自己。而同一座山在每个人的意识里形成的印象是不同的,所以每个人看到的山都是自己,并非山的本貌。看山是如此,看世界上的一切也都是如此。山也并没有本貌,其间的沙石泥土、花草树木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中,何来本貌?

世界是同一个世界,我们每个人从中看到了自己。

既然无常是必然,我们何不慢慢放下它消极的一面,去看到他积极的一面,使自己对它的看法一点点转惧为安,转悲为喜!你说是不是这样,小老弟?”

弟嘿嘿一笑,意味深长。

我趁机继续说:“我们总希望要是一切都是不变的该多好!那样拥有的东西便不会失去;健康的身体便不会生病;长生不老也就可以实现。首先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假设这是有可能的,我们也一定接受不了。如果一切都是不变的,黑夜便只能永远是黑色的,睡觉的人便只能永远的沉睡。一粒种子便永远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一个婴儿便永远不可能长大成人。无论是从坏的一面来看,还是好的一面来看,这都不会是我们想要的,对吧?”

弟若有所悟,默而不语。

我最后说:“你问我如何看待死亡,我如今的总结便是:‘认识到无常才是最好的安排。放下所执着的迷象,看清事物的本质,使自己活在正知正见中,尽可能积极的生活,尽可能坦然地面对死亡。’”

话毕,我们听到老妈厉声道:“电话电话也不接,人家吃都吃过了,现在才来吃个屁啊。”

我和弟相视一笑,然后我顿觉腹中饥饿,心里便默想:因为一切无常,才会有想吃饭的冲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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