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走过的那条小路

封控多日，今天突然宣布放开管控，我多日郁闷的心情立马敞亮起来。在家憋闷多天了，早就头昏脑胀 ，今天好不容易获得人身自由了，一定走出去透透气。我换好衣服迅速走出家门。我要到村外去，到田野去，到树林里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赏赏野花，看看庄稼。

我走出村庄，漫步乡间小路，心情格外舒畅。

此刻花丛中蝴蝶翩飞，蓝天下雄鹰翱翔，田野里虫鸣雀叫，树林百鸟歌唱，天地间一派生机盎然。此情此景令我心中一阵激动，我真想放开喉咙高歌一曲，来表达我的喜悦之情。

我走在小路上，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思考着当下疫情，不知不觉便来到一段废弃的土路上。

说起这段土路，它并不平常，几十年前也曾经有过多年的辉煌。今天由于社会发展的需要它所处的位置已经不合时宜，所以惨遭废弃，身价降为两村土地的分界线。如今它不再被人当路，无人在意它的外貌，因此身上长满荒草，完全失去了昨日的辉煌，变得萧条荒凉。

我站在小路上回想起四十年前的情景，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四十年前这条小路曾经是进出村庄的主干道，虽然说不上车水马龙，但来往车辆和行人也是川流不息。今天它萧条了，全是因为它所处地理位置太不合适。它的走向不是正东正西，而是人们为了走路方便、省劲开辟的一条捷径。这种路在当时很普遍，因为那时候老百姓走路没有车子全靠着双腿，所以人们怎么近怎么省劲就怎么走。

就是这条路，我在上面风风雨雨走过了四年。这段路并不长，只有三四里地，可我每天要来来回回走好几趟，合起来也有十几里路。四年加起来也几乎走完了大半个长征的路程。

不过，那时候年龄小，精力旺盛，每天跑十几里路不当事。尤其上初中那两年，对跑路更不打怯，不觉得是负担，反倒觉得很有趣。

初中两年正赶上教育回潮，学校一切恢复正常，领导对学校实行严格管控，因此教师的教学质量普遍很高，学生的学习劲头也很足，成绩也令人满意。当时由于我们离家近，选择走读，每天来来回回要跑十几里路，挺辛苦。可我们不抱怨，因为能学到好多知识，所以情绪高涨，跑得心甘情愿，跑得兴致勃勃。另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那就是小路两旁全是稻田，稻田与路沟相连，水流常年不断。因此路沟里长满了各种水草，草丛中生活着许多种小鱼小虾。它们穿梭在路沟和稻田里，或追逐，或嬉戏，一派欢快象象。就是这景象给我们带来了不少乐趣，让我们走在路上也不感觉枯燥乏味。再一个就是，水沟里除了鱼虾还生活着许多青蛙，青蛙们更是给我们带来了无限乐趣。看看吧，大大小小的青蛙趴在水边上，一只挨着一只，都瞪大了眼睛使劲鼓噪，引得一些手痒痒的同学一边走路，一边弯腰捡起路面上的石子或硬土块照准青蛙头部就是一顿猛砸，那鼓噪的青蛙遭到袭击立马两腿一蹬呜呼哀哉。

更有甚者是有些同学收拾路沟里吃蛤蟆的长虫。他们只要看见这场景立马会脱掉鞋子跳进水里把蛇团捧到路面上，然后掏出铅笔刀把蛇肚皮划开放出青蛙来，接着再把蛇身扯直用几根棍棒插穿蛇身牢牢钉在大路旁。

以上的恶作剧伤害了不少性命，可也给我们带来了不少乐趣。

秋去冬来，路沟里开始结冰，精力旺盛的同学更是兴奋，他们不再好好走路，而是纷纷下到路沟里在冰面上滑行，并且一边滑冰，一边还做着各种动作。

就这样两年快乐又紧张的初中生活很快过去，过了暑假我和其他几位同学又被推荐上了高中。由于离家近，学校不让我们住校，我们再一次成了走读生。每天走过的路还是那条土路，只不过比原来又远了一些。

我们成高中生了，各方面都比上初中时成熟了许多，再加学习生活又十分紧张，我们一般情况下走在路上不再戏耍打闹，更不再行恶作剧，每天就如一首歌唱的那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尤其是下了晚自习，由于夜色渐浓，路上更是不敢停留，只要走出校门便迅速赶路，争取早一点回家。

就这样每天上学放学都紧紧张张没有丝毫懈怠。

可好景不长，正常的学习生活只持续了几个月，一场反潮流闹剧席卷全国，学校不再正常上课，学生也不能正常学习。学校开始大搞勤工俭学活动，劳动课激增，文化课减少，英语课被砍掉。学生考试以交白卷为荣，把埋头学习当做耻辱。只要看到谁坐在教室里埋头学习便被视为小绵羊，说人家缺乏斗志，对其进行排挤打压。

我就是被排挤打压的一份子。当时由于我喜欢学习便被同学和老师另眼相看，他们说我只知道读书没有斗争精神，就是一只小绵羊，连入团都被推迟半个学期。至此我开始讨厌上学，一走进校门我就头疼。

学校已不像学校，学生每天除了劳动就是劳动，一周也上不了两天文化课。学生不务正业，上课不认真听讲，作业抄袭，上学就是混日子。至此我对上学完全失去了兴趣，曾经几次产生退学的念头。父母知道后严厉地训斥了我一顿，要求我坚持把高中读完，中途不许我退学。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坚持读完了高中。期间我每次走在上学的路上两腿就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对路边的花花草草也失去了兴趣，听到路沟里青蛙的鼓噪也觉得特别刺耳，就连看到落在草叶上的蝴蝶都想跑过去踩上一脚，以发泄胸中的郁闷。

就这样我在无奈中煎熬着，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第二年国家恢复高考，我也有幸走上了教学岗位。再一次走上那条土路，我心中感慨万千。就是这条小路曾经给我带来过欢快与幸福，也同时给我带来过忧愁与烦恼。

今天我又走在它的上面，心中的感受却是五味杂陈，是喜？是忧？不得而知。

（中国作家网发表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