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十年之后
作者语:改文章比写文章还累!一个小时写完的文章,用了三个小时来修改。感谢一家独行走天下老师的指导!
那个周末,她周五一下班就急着坐夜班火车赶回家,只为了却一周不见的相思。他如水的温柔,让她留恋不舍。
十年之前,十年之后然而,正如夏季这多雨的季节,他们爱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暴雨!
周六一早上,原本打算一起回家接孩子外婆过来帮忙照看小孩。可是说话间,一言不合,两人突然就吵起来了。
那是在出发去丈母娘家之前,他说有几句话要跟她说,说完就一起去接丈母娘来家里帮忙照看孩子。她在外地工作,每周末回家一次,孩子上学前班,平时放学后在托管班。现在放暑假了,得有个大人在家照看着,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
于是她坐下来听他说接下来两个月小家庭要面临的经济问题:比如宽带到期续费、车辆保险、物业水电等费用。既然他提起来了,她干脆跟他一起列举了家庭即将面临的开支和预期的收入清单。正是在列清单的过程中,两人发生了激烈的矛盾。
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把孩子下学期的学费列入了预支清单,可他说:“小孩不用交学费。”
听到这句话,她突然炸毛了,跟他大吵起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和孩子?凭什么说小孩子不用交学费?” 她突然觉得好委屈,自己在工厂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赚钱、省钱、存钱,为了家庭牺牲一切。而他只顾着宽带、汽车保险,心里竟没有她,也没有孩子。
吵着吵着,她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她说家庭经济危机全是因为他的信用卡透支惹的祸。她把一切过错全推到他的信用卡上,并要没收他的信用卡。
他觉得委屈,不肯上交信用卡,并骂她是白痴,根本不知道信用卡的作用,什么不懂净胡说。
她的心,突然就闷闷得疼起来,很痛很痛。她想起了十年之前,从前的日子,两个人骑一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去郊游,带着馒头和一小包榨菜做干粮。那时很穷,可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却一路欢笑一路唱歌。
回忆总想哭,她开始收拾孩子的衣服和玩具,准备带孩子离开。她希望他能挽留她,只要他说一句:“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她就会留下。
孩子跟她一起收拾着行李,要跟妈妈一起走。他突然拉着孩子,不让孩子走。孩子哭起来,“我要妈妈!”
看孩子非要跟妈妈走,他突然愤怒地对她说:“你考虑好了,要是走了,以后就永远别进这个家门了。”
她眼里闪过一抹伤痛,这是自己爱了十年的那个男人吗?她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对他说:“好!我走,告诉你,我不会再进这个家门了!”
于是,她拉着孩子,提着大包小包,出了家门,下了楼。
她以为他会追她,可是他没有。
当她在小区里慢慢朝小区大门走时,脚步仿佛有千斤重。
她多么希望她会追来,带她回家。
在转弯的一瞬,她仿佛看到他在窗口遥望的身影。
她不敢回头,心里的酸涩,无法形容。 她想在小区附近的车站搭回武汉的汽车,可最偏宜的车票都要120元。
走得匆忙,她的钱包里上只剩下60块,这只够她到汽车站买一张最偏宜的价格为52元的双层大巴打折车票,剩下的够两地来往汽车站的公交费。
于是,她在公交站台等车。
这时,他的电话来了。
刚要接听,她的手机电量耗尽了。
她不想让他误会是她不接电话。她最怕他难过,哪怕是下了决心要离开,也不忍心他误会她。
她就在公交站旁边的公用电话亭给他回了电话,说手机没电了。
他在电话中说:“你赶快回家!”
她的心,在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如玻璃一样碎了。
他以为她只是吓吓他,故意离开吗?
他以为坐在家里就可以等着她乖乖回去吗?
她说让他不用等她了,她不会回去的。
挂断电话后,等了几分钟,公交车来了。她和孩子拉着一大堆行李从中门上了公交车。
刚坐下,她就看到他从前门也上了公交。
在公交车上,想着离家时他那句恩断意绝的话,她的泪,如雨点般落下。
十年之前,十年之后一路上,他没说话,就那样站在她和孩子的旁边。下公交车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他把孩子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跟着她去了汽车站。
十年的感情,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那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都是随便说说的吗?
她期待着他会挽留,至少会阻止她买车票。
可是他没有。
她到了售票的窗口,离最近一般车11点的,还有5分钟时间。
她想跟他告个别,就对售票员说,买下午两点到武汉的车票。
拿到票后,他要过来看是几点的车票,居然是11点的,售票员打错了。
难道是天意,让她如此匆忙地离开,连告别的时间都不给?
来不及细想,她赶紧回到售票窗口,说错了,她要2点的票!售票员又重新给她打了票。
在等车的过程中,他对她说了很多话。可是那些话,听在她心里,都是些漫不经心、不负责任的话。她觉得他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总想把责任的球往外踢。这让她更生气了。
他好像也很生气,没等到她上车,一个人先离开车站走了。
于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和一堆行李,饿着肚子坐上了下午两点钟去武汉的车。
她没想过明天怎么过,除了伤心,还有更多的责任。
她想,也许从此会做一个单身母亲吧?她想她自己能够慢慢应付的。
四月的考研复试已经通过了。现在是六月份,再上三个月班,等她挣够了学费,就带上孩子一起去读研究生。
也许她不该和他大吵。每次和他吵架的时候,他总是说:“你跟我吵架,不就是嫌我赚钱少吗?”她每次听到这话就火冒三丈,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好好承担家庭责任,总是把一切问题根源归结到“你嫌我穷,嫌我挣钱少”上。
女人嫌你穷,当初会跟你恋爱、嫁给你吗?
相爱十年了,总把吵架的原因归结到嫌他穷,让女人怎么不伤心呢?
他为什么不明白我的心呢?她伤心地想。她只想要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她只想要一点点安全感。吵架,真的不是因为穷。
她说:“刚上班,你比现在挣钱少多了,我也没嫌过你呀!不是挣钱多少的问题,而是你花钱有没有计划的问题。”
他说:“那你就是嫌我花钱多,以后我少花钱行了吧?”
她说:“不是花钱多少的问题,而是要量入为出,你买房买车买电脑,我也没嫌过你花钱多啊!”
她突然感到很失败,感到与他互相之间很难沟通,很难相互理解。
也许是她不能好好理解他,可他又怎明白她的苦心?
他说,困难只是暂时的,根本不用为吃饭、上学这些小事担心和考虑。
可是她问他,家中只有800元,装了宽带之后没钱吃饭,怎么办?发了工资交了车辆保险后,她没钱交房租、孩子没钱交学费怎么办?
十年之前,十年之后他说这些都不用考虑。
“都不用考虑!” 他的这些话,让她有一种严重的不安全感。
也许她有太多不安全感,而他却有过分的自信心,才造成了他们之间激烈的争吵!
矛盾并不是突然产生的,而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长久以来,她一直生活在他给她的经济不安定中,生活总是得不到物质保障。她以为,放手不管他的工资卡,放手家庭财务,他就能够在绝处逢生,给他们想出办法。
可是,他的办法是,没钱吃饭就喝粥!!!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了!
她想起了从前,他们刚上班,每个月他的工资卡交给她。他们一起还房贷,一起给双方父母寄生活费,一起存钱。两人早上分吃一块钱包子,中午头对头分吃一份盒饭。那时候日子虽然清苦,但他们有希望、有奔头,过得快快乐乐。
这样的快乐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消失的呢?
也许是从他开始办第一张信用卡开始的吧?他的工资卡交给她了,但是每个月工资一到帐,他就从手机银行上划过去还信用卡了。
也许是从他贷款买车开始的吧?每个月还了车贷,所剩不多。
也许是从2008年次贷危机开始的吧?他的奖金不发了,有时候出差垫付多了,钱就不够用,她得帮他还信用卡。
她想,我宁愿一个人辛苦工作养家养孩子,也不想生活在一个有老公却没有经济保障的家庭。至少她可以做好规划,量入为出,穷日子就穷过呗。
他很优秀,很能干,也爱她和孩子。可是只有爱,能带来安全感吗?
她正好刚刚在网上看了电影《叶问》,其中一个情节让她深深感动:叶问在落魄的时候去挖煤来养活家庭,工地上的午饭是一个红薯和一碗汤。他喝了汤,却把红薯藏在口袋内带回家分给老婆孩子吃。
她想,我宁愿要一个每天给我分半碗饭吃的穷丈夫,也不愿意要一个今天有钱就吃大鱼大肉,明天却没钱买汤喝的男人做丈夫。
十年之前,十年之后女人带着孩子到了武汉,回到十平方米的出租屋,在武汉四十度的高温下开始了蜗居生活。只有一张小床,一个单人蚊帐,她把孩子放在床上睡,一台小电风扇对着孩子吹,她铺了张席子在小床旁边的地上睡。
夜里,热醒了,摸摸身上、席子上全是水,再摸摸孩子身上也是像刚淋浴过一样湿漉漉的。她拿盆子端一盆水,洗了毛巾给孩子擦汗、擦席子。好不容易到凌晨气温稍降些,刚睡着,她又被蚊子叮醒,脸上、胳膊上、腿上全是红肿的包。手上是一抹腥红的血,可能在睡梦中拍死了吸饱血的蚊子。
十年之前,十年之后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她只觉得委屈了孩子。父母战争,吵得鸡飞狗跳,受伤害的,却是孩子。
她读完研究生又回去了,她要给孩子完整的家。十年的奋斗努力,他们从50平的老破小搬进了两百平方的新房。
十年之后,她和他一起走在小区,吹着凉凉的夜风散步。
她问他:“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吗?为什么不追我回来?”
他说:“我哪记得那么多!你嫌我穷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追你回来?”
她说:“我从来没有嫌过你穷,我只是想要一点安全感。”
他说:“等我赚钱了,有了一千万就给你两百万。那时,你就有安全感了!”
她说:“那你有十万,给我两万行吗?”
他说:“不行!我正好有十万,需要投资。我还是小豆芽呢,你别来掐我。”
她哑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