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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关何处12 连杆声声入梦来

2018-11-29  本文已影响133人  九秋之菊
感谢麻城的花姐提供连杆图片

“啪、啪、啪”沉稳有力,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

这种单调却又充满喜悦的声音,在离开家乡二十余年中,会隔三差五地出现在我的梦里,而伴随着啪啪声的,是母亲在太阳底下,头戴草帽,挥起连杆劳作的身影。

每年的四月底,是家乡收割油菜的季节,这个时候,也是闲置了一冬的连杆,开始派上用场的时候。

待油菜收割、晒干后,赶在日头好时,母亲会去地里,整一块平坦之处,铺上数平米见方的塑料布,然后把油菜抱一些放在塑料布上,挥起连杆,一下一下地拍打在油菜上,油菜荚随即裂开,滚出一粒粒细小的黑色的、褐色的菜籽。

在我的家乡,把这种农活称为“打连杆”。

母亲的背,随着连杆的起伏而起伏,为了赶太阳,她不知疲倦似的,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挥起连杆,落下,再挥起,再落下,不敢懈怠。

那时候,我在一边把打完的油菜棵抱到一边,再抱一堆晒好的放在塑料布上,累了就歇歇,母亲却依旧在拍打,握住连杆的双手,从上午露水干开始,到傍晚空气变得潮湿为止,除了中午吃饭外,在抢收的那几天,就没有歇息。

偶尔,我会从母亲手中接过连杆,替她几下,每次打几分钟,就腰酸背痛,手臂乏力。打连杆,看似轻松,不疾不徐,却是消耗体力,考验耐力的苦生活。

有时飞起的豆荚会扎眼,油菜棵上的灰尘落在脸上,吸进鼻子里,呛得人难受,但母亲从未抱怨过农活的艰辛,她只是默默地劳作,并承受着我经常性的抱怨。

事实上,打连杆并不轻松,一个连杆估计在六斤左右,长柄一般是竹子,头端平排的是用油茶树的枝干弯曲为四到六根U形,再在上面用葛藤或是竹条编得密密实实(有的地方是竹片)。

不停地挥起,落下,劳作一天,其辛劳可想而知。

但这个时候的母亲,常常是笑着的,因为连杆派上用场的时候,都是收获的季节,春末夏初收获油菜籽。秋季用连杆的时候,是打黄豆,过程和打油菜差不多。

打油菜的时候,母亲难得开口,开口也是告诉我,等油菜籽卖了钱后,拿多少买化肥,多少买农药,多少还账,多少给我们姐弟添置一件新衣或鞋子,却没有未她自己添置衣物。

那时,我终究是不懂事、浮躁的,从没有想过体谅她,为她分担一、二,却总是在心里琢磨,如何离开家乡,离开那片贫瘠的土地!再也不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干农活!

那时,我也是不孝的,经常顶撞她,埋怨她没有本事,别人家有孩子在镇上、县城上班,为什么我就要在小学代课?一年当中,连镇上也没有去过几回。

那时,我也是粗心的,没有发现母亲年复一年,在连杆的啪啪声中,她的生命在走向倒计时。

终于,在那个油菜花开得旺盛的初春,她没有等到结菜籽,没有等到收割,没有等到拿起连杆的时候,就永远地离开这个带给她苦难多于幸福的尘世。

我想,天堂是没有连杆的,母亲就不用再辛劳。

终于,我也离开了村庄。

当年义无反顾,今日念念不忘!

乡关何处12 连杆声声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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