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代年轻人充满了饥饿,他却将之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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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让人在观看过程带有些许压抑,而又让人无法挣脱的,思绪如鬼魅般缠身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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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2018年戛纳电影节上爆款的一部韩国电影,改编自村上春树短篇小说《烧仓房》,在一次送货的过程中,年轻的邮差钟秀(刘亚仁 饰)偶然间与童年好友惠美(全钟淑 饰)相遇。在前往非洲旅行之前,她请求钟秀照顾她的猫咪。旅行回来后,惠美向他介绍了本(史蒂文·元 饰),一个她在旅途上认识的神秘男人。一天,本向钟秀展示了一种奇怪却又让他无法抗拒的爱好……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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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两种饥饿的状态,一种是身体上的饥饿little hunger,一种是精神上的饥饿great hunger。
身体上饥饿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拼命地去寻找填饱肚子的面包,但面包不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他们可能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与汗水才能获得一口果腹之食。
从小母亲离家出走归来身负巨债祈求自己帮忙还债,父亲易怒惹上官司面临牢狱之灾无力挽救,没有稳定的工作,每天为了生活奔到路途遥远的城里做零工,憔悴的面容上写满了无力感,钟秀,这个时下的底层青年,他所面对的困境,不知道是当下社会多少人心酸的生活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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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房子,算是很不错的了,”当惠美抱怨自己租的房间“朝北、一直又冷又暗”时,钟秀安慰惠美,“我之前住的房子,马桶就在洗手台旁边。”
这让我想起了刚刚毕业时在北京工作的一些同学,他们没有太多的钱拿来租房子,只能找一些比较破旧的小区老楼(筒子楼),忍受终年没有阳光照射的阴冷朝北的小次卧,在北京艰难地打拼。聚会时我们在一起互相调侃:“你这住得都不如欧洲的难民呀!”“已经很不错了好吗?至少冬天的时候比你们这些南方冻死狗多了几张暖气片嘛。”大家都一起笑了起来。
似乎本身缺少某样东西的人更容易得到满足一样,只要他们比别人多出来那么一点点东西,或者好一点点,他们就会欣然地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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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惠美跟钟秀一样,也出生于底层,从小在意别人的看法,孤独,寂寞,钟秀对她说的唯一句话长记于心“说我长得真丑”,觉得自己不漂亮还去整了容。但其实她没有任何的钱,她家里人让她不要回去,因为她欠了好多信用卡的钱。
身体上的饥饿可能就是形体上的消瘦,几个干冷的馒头也许就能让生命延续下去了,而如果是精神上的饥饿,那就让人痛苦得多了,但偏偏惠美除了身体上的饥饿之外,精神上还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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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美精神上的饥饿,就如同她表演的哑剧一样,现实中没有的,那就想象着它的存在,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拥有中。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她手里根本没有橘子,她所流的口水,她所说的“真的很好吃”,只不过是吃尽了生活的酸楚,说出了精神空虚的虚幻甜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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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上无法得到完全的满足,精神上找不到生活的意义,这可能就是惠美离开她内心真实爱着的钟秀,而选择委身于富如盖兹比的Ben的主要原因吧。
Ben则与他们就不一样了,就像国民老公王思聪和普通你我一样的差距。开豪车,住豪宅,“飞叶子”,生活富裕,用钟秀的话说就是:“伟大的盖茨比呀,不知道干什么,却很有钱。”这样的生活是我们多少人所向往的呀!
02.
但Ben其实是个great hunger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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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宽敞的房子里举行所谓的朋友的聚会,但是他却常常坐在旁边打哈欠,因为这些根本没办法勾起他的兴趣,对他来说简直太无聊。而真正能让他情绪波动的,“从骨骼深处响起贝斯”的,则是“烧塑料棚”、“明明白白犯罪”这个极端的爱好。
用强烈的情绪宣泄,来感知自我的存在,用别人的灰烬,祭祀自己空虚的精神世界,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面对像Ben这样的一个人或一件事的时候,我们会习惯性的去判断是非好坏,类似于面对某爸是某刚骄横跋扈的李某,网友会说“败家子、社会祸害、人渣”,面对频繁换女友的国民老公,网友会说“富家子弟欢淫无度”。而当面对“烧塑料棚”这样一个“爱好”时,钟秀问Ben:“那些又没用,又不需要,是大哥你来判断的吗?”Ben的回答是:“
我不做什么判断
只是接受而已
接受它们在等待着被烧这个事实
就像雨一样
下雨了
江水满溢了
起了洪水
人们被冲走了
雨做了什么判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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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没有什么对错
只有自然的道德
所谓的自然道德
类似于同时存在
同时存在
我既在这里
又在那里
我既在坡州
又在盘浦
既在首尔
又在非洲
类似那种
那种均衡
对于这样的言论与行为,可能大多数人都无法立刻去理解和接受,就像钟秀无法接受惠美“飞叶子”后不由自主兴奋起来而脱衣起舞一样:“你怎么能那么轻松地脱衣服,当着男人的面!妓女才那么脱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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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每个人的固有认知里面,总是会有一些观念与行为是我们推崇或者禁止的,我们会去进行是非判断,会去引经据典,摆事实讲道理,为的就是让自己的认知和所见所闻的现实保持一致,以此来获得一种内心舒适的状态。而当有一天,这个固有认知与事实发生了冲突,我们整个人就开始撕裂了。
03.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但生活并没有欺骗我们,生活就是这么的让人悲伤与心急,快乐的日子却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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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钟秀的那句评判伤到了惠美,从此之后惠美从钟秀的世界中消失了。
电影看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是令人蛮揪心的,当时就猜测着是不是惠美在Ben燃烧塑料棚的极端爱好中燃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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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钟秀在接到惠美手机打过来的莫名奇妙的最后通话的时候,他感到惠美出事了。他觉得惠美是在跟随Ben去燃烧塑料棚的时候出事的。于是他每天苦苦地奔跑着一个挨一个塑料棚地去寻找可能出现的灰烬,但最终他一丝灰烬都没有找到。
有一种希望是比失望更令人绝望的,那就是你希望有一丝的失望来证明最后的绝望,但是最后你连证明绝望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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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秀苦苦寻找的那口枯井没有重现,他多么希望自己爱的惠美像小时候一样,只是不小心落到了那个枯井里,正在等待着他的脸从那个圆圆的井口出现,然后把她救起来,可能灰头土脸,再嫌弃她一下“真的好丑”,回来继续表演她的哑剧,或者再到非洲去同布希族最年长最有智慧的老奶奶跳little hunger与great hunger的舞蹈……但直到他第一次见到猫咪Boil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认真的知道:好像可以不必再说什么了。
04.
法庭对父亲的判决下来了,从始至终,这对父子没有一句对话,有罪与无罪也听不到一句的辩驳。
卖掉了家里最后的一头小牛犊,哞哞的叫声在说什么呢?只有人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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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沿着那条旁边散落着废弃塑料棚的石子路,大口喘着粗气向前奔跑,不再去检查塑料棚有没有被人烧过的痕迹,不再去寻找那个岁月久远的枯井,一直向前跑,独留那五个类似空白墓碑的东西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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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狂弛的豪车,那一骨骼深处响起的贝斯声,那个根据自然的道德获得生与死同在的人,在钟秀一丝不挂的冰天雪地里,在那远去烈火的燃烧下,化为灰烬!
我们在生活的饥饿中从低处起舞,踏脚,嗒嗒嗒~嗒嗒~嗒嗒~,抬手,慢慢地向上,上升到人生意义饥饿的高处,在身旁燃烧一把篝火,从夜幕降临到深夜,身体就这样不断循环舞蹈下去。无论是爱与恨的纠缠,还是生与死的同在,也无所谓自然的道德,还是社会的道德,我们于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于我们,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成了灰烬,而我们却还在一直继续着,未结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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