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不一样的王叔

2024-02-23  本文已影响0人  香入衣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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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街的王叔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喜欢捡玉米杆烧炕,把土炕烧的热热的,人坐上舒服,大冷的天。自从家家用上了电热毯,户户换上了水床,七十岁的他再也没往家里捡过,知道塑料瓶子纸箱卖钱,又成了他的习惯,经常早起倒垃圾的同时,会拿些别人丢弃的塑料瓶或硬纸箱,积攒起来等收货的上门,几块、十几块的都有,他有贫困补助,从每月几十到现在的几百,自从父母亲离世,留下孤身一人,村领导特意申请,经乡政府批准,县财政补贴到位,已经好多年了。

孩子们小时候,他走在路上看见了总是眉眼弯弯,一个劲的叫着,“谁谁他儿……”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子纯真,在他的世界,思维永远停留在七八岁的年纪,当年生了一场大病,家里孤儿寡母,没钱看病,耽误了最佳治疗期,最后总算捡回了一条命,落下了病根,这下子苦了七婆一人,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见过七爷的身影,邻居们都说在王叔没生病前,一场意外夺去了七爷的生命,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土地,永远的离开了妻儿,从此,土墙瓦房里总是传来王叔的啼哭声,左邻右舍实在看不下去,常常接济接济,一把菜,一碗饭,几件衣裳,尽管大家并不富裕,紧巴巴的日子陪王叔养到了十八岁,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到了而立之年,因身体原因不能成为独立的个体,娶一房媳妇传宗接代,是七婆的梦想,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奢望,每天看着儿子在身边围绕,开开心心就好,她是他的依靠,他是她的全部,任何金钱都换不来的活宝。

王叔喜欢小孩,或许他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又或许听大人讲了他的故事,同样的心智互相吸引,孩子们喜欢同他玩耍,聊天。

“爷爷,你的胡子呢,是不是不听话被你妈妈揪掉了?”

“太爷爷一把胡须,有时候我还会摸摸呢。”

“那一定很疼吧,你哭了吗?”

“你要乖乖的,妈妈就不打你了。”

那年王叔不惑之年,只是辈分高而已,这些小屁孩以为叫爷爷,就一定胡子麻茬,像自己的太爷爷一把胡须。

边上看热闹的女人们,个个乐得合不拢嘴,有的前仰后俯,有的捂着肚子,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比中了彩票都兴奋。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七婆走了,因常年劳累过度,加上营养不良,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丢下了心思单纯的王叔,和她的老伴团聚去了,谁都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没想到来得真快,有人说,七婆苦了一辈子可以歇歇了,有人说,王叔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七嘴八舌头,满满的惋惜和担忧,从小看着在眼里一点点长大,有的人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孩,一个七八岁的老小孩。

一天,村子来了一群人,听说是大山深处的人家,由村长领着走进了王叔家,这些年一路辛苦走来,风雨飘摇的土瓦房见证了一切。

他们一家四口想要落户在这里,大山和平原相比,谁都会选择后者,真是无巧不成书,王叔无儿无女,一家四口正好需要一个家,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人,一夕之间同住一屋檐下,同一锅搅勺把,同一张桌吃饭。

不久国家又出台了新政策,帮扶西北五省的贫困户,凡是统一规划没盖房的住户,提交上报,由县财政拨专款,楼房拔地而起,具体补贴多少,只有当事人知道。

当这一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纷纷开玩笑的说:早知就不盖房,拖到现在,省下一大笔钱,哈哈。玩笑归玩笑,可谁又能硬撑到现在,那时的土墙,下个淋雨,不是这家墙倒就是那家墙倒,每每听到轰隆声感觉惊雷在头顶炸裂一样心惊肉跳,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大家是一天都不想过了,更何况,房是招牌,谁又不愿意栽棵梧桐树,招来凤凰呢。

响应国家号召,和煦的春风吹到了村子上空,一九九六年村子开始统一规划,两年时间,百分之九十的家庭住上了高楼大厦,剩下的百分之九,陆续住在了新房里,像王叔这样百分之一的贫困户一直拖到了国家扶贫。

王叔的一家五口赶上了好政策,旧房换了新颜,前后都是平房,方便了晾晒,也不怕雨淋,终于有了个舒心的窝。

真是好事成双,住进了新房,又有人喊自己爸,多了两个孙子孙女,每天听着爷爷叫着,心里那个舒坦比蜜还甜。

上帝总爱开玩笑,幸福来得太突然,在新房还没住几天,厄运又降临在五口之家,儿媳妇生病住院了,反反复复的低热,连医生都没辙了,最后带着一腔遗憾离开了人世,两孩子还小,不放心也是无奈的事,阎王让你三更死,等不到五更天。

夫妻情深,为看病几乎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人死为大总不能这样放任不管,村民集体募捐,你十块,我二十,三千元握在王叔儿子的手里,早已是泪流满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果没有这些爱心善举,他们家走不出禁锢的枷锁,如果没有这些淳朴的乡里乡亲,就没有王叔的今天,所以说,心智不成熟的王叔,懂得感恩,知道谁对他好,每次遇见都是老远打招呼,简单的几个字,对他来说就是温暖。

现在的王叔已有七十多岁,头发全白也是最近这两年的事,孙女出嫁,孙子在找女朋友,儿子呢,有时打打零工,有时做包活赚钱,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王叔是自告奋勇的第一人,专挑拉垃圾的活,谁家有事都离不开他这一枚螺丝钉,这也许是他对大家感激的方式,干不了精细的,就干些粗活脏活累活,一样的舒心快乐。

不一样的王叔,一晃步入了老年,愿他开心快乐每一天,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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