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_飞来横祸_23_凡人

王睿奇不一会儿到了家，到家一看，弟妹已经带着年幼的儿子回前院儿睡觉了。电视机开着，屏幕上正播放着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老两口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在那儿打晃，也不知他们是睡着还是醒着。再看餐桌上，连荤带素一共六个菜，几乎都没有动。从酒瓶里的酒可以看出，王永才应该一口也没喝。桌上大小四个碗，其中两个里面还有没吃完的饺子。虽然家里所有的灯都已被打开，屋里屋外灯火通明，但和以往相比，却已不复往日的欢乐。夜空中不时闪过五彩斑斓的烟花，还有震耳欲聋的鞭炮，但这些好像和老王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悄悄进了屋，刚要把电视关上。那老两口儿就像有感应一样，先后睁开了眼睛，冯秀珍看着他，一脸吃惊的说道，“唉呀，小奇回来了，你吃饭了嘛？”，“吃过了”，“你回来了谁在医院陪着二小呢？”，“志叔在那儿”，“大过年的咋让人家陪着呀？”，“他想尽尽心意”。除夕夜，既然回来了，那就陪着老爹喝一杯，虽说他这些年早已因为哮喘很少喝酒了，今年不是情况特殊嘛。“恁爷俩儿先慢慢喝着，我把菜再热一下。”娘唻，别麻烦了“，”不麻烦，大过年的可不能凑合“，“恁娘不嫌麻烦就让她热吧”。他一看这样，也就只得随老太太去了。气氛压抑，爷俩儿也就喝了二三两酒，就不想再喝了，随即大家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堂哥按照惯例又来到这儿，给老两口儿拜过年之后，又过来叫王睿奇起床。起床后他特意给弟妹打了个电话，让她弄点儿早饭，带着孩子去医院陪一下王睿刚。大年初一的，王永志也要拜年，再说让人家在医院待着也不合适。早起拜年的过程中，大家看到王睿奇，仍然像以往那样跟他热情的打招呼，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到了早上八九点钟，大伙儿纷纷集中到一起，拜年基本告一段落。王睿奇匆匆赶到家，准备开车去医院陪弟弟。此时就看王永才略一沉思，张口对他说道，“让他媳妇儿在那儿陪着吧，大年初一也不会有啥事儿。按照去年的规矩，今天该轮到去后庄吃饭。这个头儿是咱家开的，不能第二年咱就不参加吧。再说了，对于咱家来说，日子该怎么过还要怎么过，不能出点儿事儿让人看笑话“。他一想爹说的有道理，越是遇到大事儿，越要沉着冷静、考虑周全，自己怎么把这忘了呢。想到这儿，于是他就慢慢坐下了。”俺娘呢？“，“去教堂了，我跟她说了，平常干啥，这会儿就干啥“。看来爹经过的事儿就是多，没乱了方寸。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由得对老爹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由于最近太累，此时他就想躺穿上歇会儿。头刚挨上枕头，卧室就传出了鼾声。

也不知睡了多久，王睿奇感觉有人在动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他连忙睁开眼睛一看，就看他娘正在给他掖被子。他拿起手机一看，天呐，已经十一点半了，于是他赶紧爬起来，兑好温水洗了把脸，然后朝后庄赶去。

到地方一看，不大的院子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每张脸都笑意盈盈，每个人都华服在身。有的年轻小伙子穿着单薄的外套，头上也不知喷的啥发胶，那头梳得就像狗舔过一样。你就看他们从兜儿里掏出中华，毫不吝啬的给周围人散烟，俨然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儿。据熟悉的人讲，平时他们连十块钱一盒的烟都舍不得买，但像这种一年一度要面儿的场合，那面子必须挣足了。想到这儿，王睿奇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是何必呢？但这就是有些农村人的心理。年龄小的忙着给年长的拜年，期望能从对方兜里骗些压岁钱。别说你只是作个揖，就算你磕头，把头磕破了，以王睿奇对那些老人的了解，他也不会掏出一个钢镚儿出来。看着像是拜年，其实也就是哄大伙儿一乐而已。

王睿奇随便找了一个桌坐下，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跟特别熟的人坐在一起，因为他怕别人问起弟弟的事儿，他也不知道如何跟别人解释。不一会儿饭菜陆续端上了桌，主事儿的人叫上东家说了几句开场白，大家就倒上酒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主家开始挨桌敬酒，然后又是那帮爱喝酒的小辈儿，拎着酒瓶到处敬。本来王睿奇还怕别人问起车祸的事儿，可他想多了，压根儿没人跟他主动提及此事。好像此时觥筹交错才是主旋律，大家也不想这个旋律被破坏。在你这儿是天大的事儿，可在别人看来，那事儿和我毫无关系，我何必要操那份儿闲心呢？就看大家酒照喝，烟照抽，在他们眼里今年和以往没啥不同。

说实话，此时王睿奇的内心是矛盾的，他既盼望别人过来问问情况，顺便安慰他两句，但又怕别人问起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顿饭他吃的有些别扭，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所以过了一会儿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就找了个理由，和东家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没人在乎他来了，就像没人在乎他走了一样。

他只是个凡人，他的家庭同样是一个平凡的家庭，没人在乎他家发生的事儿。这顿饭之后，王睿奇算是真正看清楚了这一点。